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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等待

小说:

药郎

作者:

山人圭

分类:

穿越架空

乌鸦的脸色果然当即就变了。

“什么?”

可是都不等君少暄得意洋洋地挖苦乌鸦,鎏金坊中央忽然腾升起旋风样的气流柱。

鎏金坊内人面色随之齐齐一变,比起方才的乌鸦有过之而无不及。

气流柱内隐约现出人影。

来人一袭黑金长袍,猩红的眼眸荧荧地闪着红光。

“天哪……居然是尊主!”

“尊主大驾光临了!”

“拜见尊主!拜见尊主!”

“我何德何能啊……来个赌场居然能遇见尊主!”

“拜见尊主!尊主万岁!”

……

温卓脚下甚至没有站稳。

他三步并两步到了君少暄面前,极高的个头几乎让他俯视着君少暄,“你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须弥之地呆得太久,厌族化的时日已长,温卓的心性大不如前。

喜相逢的大好时机,温卓似乎毫无寒暄的意思。

君少暄看着面前陌生的温卓,一愣。

其实早在十年前,玉阑音和温卓“叛变”一事已然水落石出。

尽管二人以身入局,大大小小迫不得已的亏心事也做过,但好歹也还是能称得上一句功大于过。

后续更是随着玉阑音的身死,修仙界轰然动荡,虚情假意地祭拜仪式遍地开花。

玉阑音生前荒草萋萋的云州上仙神庙,这些年门庭若市。

排队半个时辰才能上三炷香,没等自己心愿念齐整就会被后面急躁的人催促着赶走。

如今须弥之地温卓只手遮天,整个厌族大小事务全靠他一人操办,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上下同心”了。

于是即便云州结界早已消散多年,人厌二族之间的相处颇为相安无事。

甚至在温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下,云州大陆和须弥之地之间甚至还有了些商贸往来。

厌族往外售些极为灵验的神柜佛龛,云州则是出售丝绸瓷器,互利互惠,很是乐得自在。

云州上到仙门百家、下到黎民百姓都原谅了玉阑音和温卓。

秦鹤生挂念,常念叨起他这个争气的前宗门子弟。

但事实上,温卓在送昏厥的善玄回到十方宗那日后,便再没踏足云州大陆一步。

今日是在那场动乱后,君少暄第一次见到温卓。

他愣愣地看了很久,“温卓……”

这只存在于旧日回忆里的声音总算是让温卓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登然驻足,“少暄。”

二人忽然不以兄弟相称,倒是比起先前亲密了些。

君少暄无端从这称呼中看到了先前那个总玉阑音身后,沉默又温和的温卓的影子。

他摘下自己遮面的三角白巾,鹰鹫一般的眉眼略一松散,“温卓。”

温卓略一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少暄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尽管他的到来有些风风火火,此时的面上却奇异地并不显得急躁,“是谁要死而复生了?”

温卓的话听上去有些怪异。

不过君少暄对此只是心下一纳罕,“不是长老么?前些日子玄天门泓继掌门登门拜访,许了些偏门的法子,我觉得有用,便来找你了。”

温卓一歪头,“谁说阑音死了?”

君少暄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他皱起了眉,“温卓,你……”

“阑音没有死。”

温卓面色如常,不容抗拒地打断了君少暄的话,“他没有死。”

温卓硬邦邦地落了话。

或许是担心自己说的话太过生硬,他很快又拱了拱手。

“少暄好容易来须弥之地一趟,只是可惜我如今事务繁忙。须弥之地瘴气深重,少暄还是回吧。”

话说至此,君少暄此时对温卓的担心已经胜过了玉阑音。

他思忖良久,终于还是回礼拱了拱手。

十方宗之上。

“师弟他若是无此意……那只能我们自己来了。”

善玄按着自己的眉心,“他还好吗?”

君少暄沉吟片刻,“不。”

“嗯?”

善玄有些诧异地抬了抬头,“他怎么了?”

温卓这人……

任凭善玄想破脑袋,他都想象不出来他那张死板的脸能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我觉得温卓他……”

君少暄斟酌了一会儿措辞,“……像是疯了。”

善玄:“……”

善玄:“啊?”

温卓此时正躺在红莲的水床之内。

玉阑音闭着眼,安详地被温卓抱在臂弯。

“阑音。”

温卓呢喃着,“他们说你死了,要把你抢走。”

他吻了吻玉阑音卷翘的眼睫,“可是只有我知道,你没死。”

“我最近总能见到你。”

温卓轻声道,“很多个你,有的时候躺在我身边,有的时候在我的书桌前。但是他们都是假的,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和他们说话。”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我想你了,阑音。想见你。”

温卓阖上眼睛,将头埋在玉阑音的脖颈,“很想很想。”

不过温卓并没有在这里待得太久。

因为……他院子里的夜莺还没喂。

温卓踮着脚,学着记忆中的玉阑音,往树上夜莺的巢里撒了些米粟。

巢里的夜莺小小的一只,通体浅灰褐色,眼先微微泛白。

它歪了歪头,叽喳地叫了几声,蹭了蹭温卓还未收回的手指。

温卓罕见地温顺了眉眼。

“恪云。”他唤道。

那夜莺十分有灵性地又啼叫了两声。

温卓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善于发现美的人,相反,他对于美的理解十分粗暴——

与玉阑音相关的,统统是美的。

于是,虽然温卓至今没品鉴出这小鸟叫得有多么多么好听,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这小东西十分可爱。

他眼中带着几分笑意,点了点小夜莺的脑袋。

“快快长大吧,恪云。”

日子依旧在稀松平常地过。

温卓在须弥之地宵衣旰食日理万机,每日每夜忙得脚不沾地。

他如今勤政的唯一原因便是玉阑音。

因为他希望……

希望玉阑音醒来的那天,可以夸他:做得好。

他愿意为了这一句幻想中的赞扬等待。

愿意为了这飘渺的希望活着。

于是他只是等。

玉阑音知道自己睡了很久。

况且他以为自己大概是要永远睡下去了。

但是有一天,他忽然被一声轰然的、胸腔之内久违的震颤惊醒了。

玉阑音一开始只顾得上自己身上钝钝的疼。

良久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怪异。

因为他的心脏已经不见很久了。

何来此时的“跳动”一说?

一片黑暗中,玉阑音闷闷地摸着胸口。

可浅浅的胸口之下,咚,咚,咚。

是心啊。

在他兀自愣神的时候。

无边无际的黑暗深处,忽然传来几声细若蚊蝇的呼唤。

“长老……”

“长老……醒醒了……”

是谁在叫他?

胸膛深处好烫。

烫到他感觉是有什么人撕开了他的胸口,往其中塞了一团火。

烧得他想要掉下泪来。

“长老……”

玉阑音猛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黑暗被光刃撕碎,骤然的光亮刺得他一皱眉。

很快有一只手虚虚地遮在了玉阑音的眼前。

手腕处衣袍挥动荡起一股清苦的药味。

是善玄吗。

玉阑音顿顿地想。

可是……

我不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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