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稜并没有在得胜后立刻班师回睦州,而是按照章文瑛的叮嘱带着军队着手在宣歙二州的土地清丈事宜,准备屯田,只派人来护送家眷过去。
春柳和春琴抱着杜建嘉小将军跟着杜建思一家上了马车,章文瑛自己依旧留在了睦州。她望着远处逐渐离去的马车,不无遗憾地问自己身旁的春桃:“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有大业未竟,你又何苦呢?”
春桃苦笑道:“我怀胎已满十月,却迟迟不生,实在怕路上颠簸出意外。”
章文瑛叹了一口气道:“但是此番家眷和杜将军提拔的官吏们一走,便意味着睦州被变相放弃。倘若陈刺史派兵攻打过来,我无暇分身照顾你。”
春桃扬起一个笑容:“凭妾身的身手,咱们谁照顾谁还说不定呢。”
章文瑛没有说话,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她本能地觉得春桃只是不想受陆万忠的禁锢。只是相比起睦州而言,如今的宣歙完全在杜稜的掌控之下,要安全得多。章文瑛拥有200骑兵和一帮弓弩手,自是不怵陈晟甚至他背后的钱镠和董昌,却无法保证一个产妇能否平安。
正在此时,章大派人求见章文瑛,她便将此时抛在了脑后,嘱咐身旁的仆从照顾好春桃,便带着郑婷婷先行一步往郊外的农庄去了。
杜家生意都在城内,唯独寄放东西的柜坊生意在郊外的农庄之中。根据章文瑛自己制定的土地政策。近郊的土地全属于军队,军人及其家属便落户此处,和州县其他农民一样授田耕作,直到军人退伍回乡重新分田。
因此柜坊附近住的都是军户家眷。章文瑛打开柜坊大门,沿着砖砌的地道走下了地库,拿着钥匙打开了青铜大门的巨大门锁。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排巨大的衫木柜,原本里面放满了金银财宝,如今却只剩印刷的纸票和刚铸造的印有“开元重宝”字样的铜币。章文瑛示意章大取来账簿点校清楚,最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把这些纸票都烧了吧。”她疲惫地说:“以免落入敌寇之手。”
章大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章文瑛又问道:“打制金银圆和印刷纸票的工匠们到桐庐了吗?”
这个问题章大能够回答。“连着机器一起过去了,如今都在大娘子那里。”
章文瑛颔首准备离开,忽然听到章大轻声询问:“三娘子,我听道长们说,婚姻是一男一女在三清面前的契约,是真的吗?”
他的神情有些哀伤,章文瑛突然想起他已是而立之年,却至今未婚。章碣和章文瑜未必不曾找人给他做媒,然而直到他作为章文瑛的陪嫁一路来到此地,却依旧独自一人。
想到这里,章文瑛不免有些愧疚,自己好像对手下的婚姻不大上心。她赶忙道:“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我亲自去上门提亲。”
章大却只是哀伤地摇了摇头,不再提起此事。两人又沿着狭窄的地道拾级而上,他突然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既然世人皆是由伏羲女娲二位神灵结为夫妇而生,三皇亦遵循一夫一妻制,舜帝当年同时纳娥皇女英为妃,岂不是有违天道?”
“你究竟是怎么了?”章文瑛站在柜坊门口,回头奇怪地望着他。章大张口欲回答,突然停住了,大喊:“三娘子小心!”伸手拉过了章文瑛。
一支明显来自军中的箭矢从原本章文瑛所站立的地方飞过,扎在了砖墙上,发出“铮”的金石相击之音。
章文瑛瞬时便意识到大事不妙,对家丁喊道:“关门!准备迎敌!”
厚厚的青铜大门关上,门锁也重新闩起。章大焦急地对章文瑛道:“是陈晟,他终于出手了。”
不知道怎的,章文瑛心里却感觉像是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了地。
*
陈晟早对睦州虎视眈眈,却算不得有备而来。他的起兵纯属一场意外。随着中原逐渐沦为人间地狱,大量的难民渡江南下,群盗涌起。正值杭州今年大旱,庄稼收成不好,军队差点断粮,军营里发生了哗变。为了防止五代下克上的传统在自己身上发生,陈晟便干脆祸水东引,打算洗劫一番睦州来提供军饷,若是有可能干脆驱逐韦诸,自己找周宝上表朝廷请封刺史。
这些都是假扮作烧饭农妇的女剑侠行香子告诉章文瑛的。东郊住的大多是军属,章文瑛训练的女卫士们也大多来自于此,自然颇知坚壁清野、据守不出的道理。很快大家都进入了自家砖砌的院子里,顺着梯子爬到山墙上,拉弓射箭反击回去。
陈晟的军队本就想着捏个软柿子,见遇到激烈的反击,便从东郊绕走,从其他地方进了城。按照章文瑛的叮嘱,驻守在零星未坍塌城墙上的女卫士们并未和陈晟交战,而是抓紧时间进入各坊,吩咐坊正关闭坊门、将百姓从大街上赶回自家房屋或是睦州城内的开元观和开元寺中,再骑马前往桐庐等县城提醒戒备。
她们虽有条不紊,但亦有死伤。城中四坊大多还是夯土墙,即便关上了坊门也阻挡不了敌人的进攻,只能拖上一时半会。好在章文瑛之前大兴土木造了好些砖砌的院落,韦诸站在州衙的户房里,眼睁睁看着庄宅牙人手上几处剩余的房契被瞬时一抢而空,那负责检查契约的小吏被塞了许多金银首饰当好处费,龇出一口黄牙在那里乐呵呵地盖章签字。
“果然目光短浅,敌寇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挣这点钱也是有命拿没命花。”韦诸在心里冷笑一声。然而很快一个自称是州民代表的女人持着矛跑过来,气喘吁吁道:“郎君怎么还不回府!西厢楼那几个礼房刑房的酸儒可都齐了!”韦诸这才知道,章文瑛专门留了一处勤思坊偏僻而采光不好的小院,免费提供给这群小吏和他们的家属。
“听说她自己丈夫尚且需要走个形式买宅院给自己仆从和侄儿安顿,这女人居然偷偷留下一张房契。哼,相比那群升斗小民现在都只知道对菩萨心肠的节度使夫人感恩戴德,这女人真是手段了得。”韦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勤思坊的宅院他是知道的,72座二进的三层小楼,每一座宅子都可谓是有价无市。他自己也曾想买上一座,却被杜建思告知房契早就被抢空了。
他甚至还一脸歉意地说:“连我这座宅子都是我叔父自己掏钱买下的,就是怕人说房子都是我家造的,一定手上还有房契,拒绝便得罪了别人。我叔母可是个利害角色,连我这个当侄儿的都讨不到好处,实在是对不住韦刺史了。”
韦诸现在想来只恨的牙痒痒。杜建思作为睦州司马,手下眼线遍布州城,真正能对那六房刁钻小吏发号施令之人,难道章文瑛给他手下提供住所的事还能瞒着他不成?可见这婶侄俩表面面和心不和,一直在争权夺利,实际上都是沆瀣一气、一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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