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密室,谢书庭已经昏过去了,他手腕上的伤还在止不住的流血。
“这血这么流着真是浪费。”
陈遥计从心来,与其去愁下一次谢书庭发病时如何取血,倒不如趁着此时多攒一些。
届时随便割破他的手指再取一些,太后那边,她也能应付过去了。
如此想着,她连忙从刑具架旁的书案上取出一个瓷瓶。
将他伤口出的血液全部都收集起来,瓶口抵住他手腕处翻卷的皮肉,暗红色的血线顺着瓷瓶滑落至瓶底。
血流速渐缓时,她甚至还捏着他的伤处挤了挤,努力榨取着血液。
昏迷的谢书庭呼吸停滞一瞬,无意识中被疼痛激得伤处一颤。
反正伤都已经伤了,流一次血和流十次血也没什么区别。
也省得她在下月十五那日发愁。
陈遥收回将满的瓷瓶,视线缓缓上移至他的脸上。
密室中将熄的烛光为谢书庭苍白虚弱地肌肤镀了层蜜色,他仰倒在床榻边的矮几上,额头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鼻尖那点小痣被博涵浸润,像是雪地里晕染开来的朱砂,妖异的令人惊心。
血渍在素白的中衣上绽放出红梅,半敞的襟口露出嶙峋锁骨,一颗汗珠正顺着他喉结滑落,途经微鼓的胸膛上几道斑驳纵横的刀疤,最后没入衣襟之中。
她鬼使神差的俯身去擦他鼻尖上的细密汗珠,指尖触及那点痣时,谢书庭缓缓睁开眼睛,对上陈遥的目光。
他似乎意识并不清醒,眼神全然不似清醒时的阴鸷,混沌的眸子半睁着,蒙着一层氤氲水雾,眼神迷离,皮肤滚烫,像是烧糊涂了。
他眼神黏糊,似带依恋,抬手轻轻捏住她抬起的手腕,滚烫的掌心贴着她跳动的脉搏,烧红的眼尾泛着水光,在苍白的肌肤上滑出一道水痕。
随即他状似小兽依偎般的将她的手拉向自己,陈遥冰凉的手心驱散了一丝他脸上的热意,摩挲几下最终按着她的手停靠在脸侧。
谢书庭的美貌像是一把淬毒的刀,刀锋正抵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如果平时他像是高不可攀的白玉兰,那么此刻他便是触手可及的凌霄花。
谢书庭侧过头将干裂的嘴唇挨在她手腕内侧,粗糙带刺的唇纹滚过她腕侧的肌肤,刮过一道暧昧的淡粉色痕迹,带着些许疼痛,那痛意让陈遥猛然清醒着抽出手。
“冷静。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参考毒蘑菇。”
陈遥顿觉有些唇干舌燥,眼睫微动,手腕处被粗粝干燥的唇摩挲而过,带着阵阵余热。
她收回手,侧过身子,胸口的心跳在不断加快着,如同擂鼓上泼洒的红色豆子,在一声声的鼓点中被高高抛起,复又砸落在鼓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等到陈遥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将谢书庭送回闲竹园,包扎好伤口,已将近丑时了。
郎中来过,看了谢书庭身上的伤,又开了几副药,因为高烧不退,还施了针。
睡梦中,谢书庭似乎一点痛都忍不了,下针还未过半,便看见他紧皱着眉头,发出一声微弱的痛呼声。
明明是个能面无表情将刀从伤口处拔出来的人,睡梦中倒是不忍着了。
如今他体力耗尽,神思俱疲,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郎中交代了明早熬煮汤药的注意事项,叮嘱她病人要好好休息,以便伤口愈合,陈遥都一一应下。
还记得昨日进宫之前她吩咐红音,要往闲竹园养些鸡鸭鹅交给谢书庭。今日底下的人便送了过来,在原本种菜的地上辟出了一块地,砌了窝。
全是小鸡小鸭小鹅崽子,园子里进进出出的人来往着,它们也被吵的睡不着,便叽叽嘎嘎的叫着。
此时众人渐歇,它们这才终于也能安静了下来,蜷缩在鸡窝里挤着睡着了。
寂静的夜里,月光透过窗棂撒在屋子里,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着,除却烛台上时不时爆开的几声火花,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谢书庭和缓的呼吸声。
陈遥将榻上沉睡之人额头上,湿冷的帕子换过一遍。侧趴在床榻上打着哈欠,看着谢书庭棱角分明的侧脸,困意阵阵袭来,她一直紧绷着的思绪终于能缓缓放松了,眼皮减重,她靠在榻上沉沉睡去。
自从上次嘱咐过,谢书庭园子里的一应物品不许再克扣,这里总算是有个住人的样子了。
寅时的梆子声传来时,床榻边唯一的一盏烛台噼啪一声爆出稀碎金芒。谢书庭神仙衾被间的身影突然剧烈一颤,额角细汗在银丝细软枕上洇出深色水痕,鼻尖那粒痣在冷汗浸润下愈发醒目。
屋内炭火烧的足,温暖的气息烘烤着,陈遥睡得极沉。并没有发觉谢书庭的异样。
只见他眉头紧皱着,嘴唇微张,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梦境,他整个人身子紧绷着,好像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让他不自觉翻身将自己蜷缩了起来。
口唇微微颤动,似在无声呓语着什么,他眼睫颤抖,眼珠也动的极快。
谢书庭颤着的手臂碰到了陈遥的手,将她从睡梦中震醒。
她半梦半醒中睁开眼,见谢书庭梦中睡得极不安稳,本能的伸出手迷迷糊糊的轻抚在他缩在额角的手背上,下意识的安抚着他。
他掌心湿冷,血管在皮下突突跳动着,像被困在冰层下的活鱼。
谢书庭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猛然抓住陈遥的手,下意识抱在怀里,陈遥动了动别扭的姿势,没过多久又沉沉睡去。
当四喜鸟摆着尾在外墙树梢上肆意鸣叫时,钟楼的钟声遥遥传来,床榻上的谢书庭眉眼微动。
睁开眼,引入眼帘的是一身官服未换的陈遥。她趴睡在床榻边,与他面对面沉沉睡着,仍在睡梦中,自己的手则牢牢握着她的掌心,炙热的温度传来,二人掌心皆是一阵湿热的汗意。
一夜过去,高烧退去,谢书庭的脑袋仍是昏昏沉沉的,但意识却逐渐清醒。
昨夜做了一夜的梦,梦里虚虚实实,混乱无序,他一直与蛊虫蛊毒相伴,许多不熟悉的记忆也随之涌现。
他头疼的靠软枕上,垂眼在看着二人紧握着的手,眉间紧蹙,但不知为何,没有松开。
手腕处,脚踝处,还有肩膀上的伤都已包扎好了,枕边尚未干透的帕子早已变得冰凉。
他抽出汗湿的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手腕和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被他无情的忽略。
屋内烛火早已燃尽,日光透过窗柩照进来,落在陈遥睡歪了的侧脸上,将她白皙的皮肤映衬的更加透亮。
屋外不知哪里来的鸡鸭叽叽喳喳,嘎嘎嘎地叫着,细碎的声音传来,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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