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贞沉默不回应。
梨花道:“爱种菜养鸡是方梨,我种菜菜死、养鸡鸡死,喜食清淡的是方梨,我最爱吃的是肘子,做得一手好绣工的是方梨,我只会绣大饼。”
“过去陪伴你开解你的是方梨,你心心念念想见的也是方梨,你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更是方梨,而不是我这个冒牌货。当我得知你是穆易时,我心生惶恐,你我之间的一切建立在谎言之上。可我没有说出真相,我害怕触手可及的幸福烟消云散。”
杨贞问:“既然隐瞒了这么久,为何不继续瞒下去。”
梨花道:“因为我骗不了自己,方梨为救我而死,我竟然卑劣地想占据她的人生。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成了方梨,首辅之女,杨贞之妻,唯独不是梨花。抛却自我,一生活在谎言里,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直到刚才遇到留芳,我终于想通了,梨花就是梨花,不是其他任何人,即便不知道未来的路通向何方,但绝不是这条红毯铺就的路。”
“抱歉杨大哥,我毁了你的婚礼,让你失去方梨。”
杨贞回忆与梨花相处的点点滴滴,其实她不是方梨的证据很多,比如方梨写字大气漂亮,梨花的字丑如蝌蚪,比如他隐晦提起过去,梨花常常表现得很茫然,比如方梨敢爱敢恨,梨花在感情上谨小慎微。
她们其实很不相同,甚至可谓大相径庭,任谁都不会弄混,可他却弄混了。
杨贞道:“是我该说抱歉,我弄错了人,伤害了你,也对不起她。你放心去吧,我会向众人解释婚礼的事情,至于方梨的身份,方首辅老来寻回女儿,就不要让他失望了。”
梨花点点头,摘下阴阳鱼簪子递给杨贞。
杨贞握着簪子抚摸,想象真正的方梨戴上它的样子,他问:“她葬在何处?”
梨花道:“我们在青岚山遇到山匪,她只身引开山匪,拒不受辱直接跳崖。我后来去山下找过,没找到她的尸身。”
杨贞凄怆一笑,颓然离去。
杨府吹锣打鼓张灯结彩等待新娘子,宾客满堂,却黯然收场。
————
这时的梨花已经换下喜服回了女院,见到她回来,杜仲露出个又高兴又难过的表情,转而看向与她一同回来的留芳。
梨花道:“她叫留芳,杜太医可否留她在此处学医?”
杜仲看着这个干瘦的女孩,面无表情道:“她不是能学医的人,治好伤就离开吧。”
闻言,留芳立刻跪下磕头:“留芳想学医,不是一时兴起,不是为了逃避什么,而是想为自己找一条出路。”
杜仲道:“出路很多,这条最不好走。”
留芳道:“身为女子,从出生就注定路不好走。梨花小姐给了我重生的机会,学医的路再难,我也要走下去,还请杜太医成全。”
杜仲叹气,指着梨花道:“瞧瞧你带的什么风气,一个两个女子都要学医,这里是收容所吗?”
梨花两根食指相对,呲着大牙笑:“您不是天上地下医术最高明,心地最善良的杜太医嘛。”
杜仲道:“别以为你说两句好话就行,学医是闹着玩儿的吗,她这样也就勉强晒个药材、洗洗铜盆。”
梨花用膝盖轻轻碰留芳,“还不帮你师父洗铜盆。”
留芳站起抢过铜盆就跑,完全不管身后杜仲一连串:“哎哎哎,我可没说收你为徒……”
梨花按住他,“人家跑远了,只能听见‘收你为徒’四个字,您可不能抵赖。”她佯装望远,也学着一连串唉声叹气。
杜仲斜眼看她,问道:“你今天不是成亲么,跑到这里来祸害我?”
梨花道:“就在刚才,我找回了自己。”
杜仲道:“你果然和李守仁一个样。”
李守仁医术精湛,却因不擅长溜须拍马被留在惠民药局,他说这里能接触更多病人,对医者来说是好事,众人都知道,这只是挽回颜面的话。
贵人找他办事,面对一步登天的机会,他却称自己能力有限,把贵人得罪够呛,众人又确定,李守仁是个傻子。
梨花问:“为何老爹当年去完谢府就离开京城?”
杜仲道:“不是离开,是被人追杀逃走的。”
“追杀?”
“对。”
“他一个再小不过的医吏,谁要杀他,为何杀他?”
杜仲望了望天,道:“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他把那件事告诉了谢谦。”
梨花下意识问:“什么事?”杜仲没说话。
梨花略一思索,联想到杨盈说先帝被离魂散所害,她猜测老爹得知有人用离魂散暗害先帝,他人微言轻说出去只有死路一条,只能告诉当时最负盛名的大将军谢谦。
只是他不知道,谢谦道貌岸然居然通敌,先帝之死恐怕正中他的下怀,于是知道这个秘密的老爹成了谢谦的眼中钉。
可这个猜测与谢舟所言相悖。
谢舟说他父亲是被冤枉的,谢谦是在见过李守仁后进的宫,然后皇帝暴毙,他并没有救下皇帝,现有的证据也不能证明谢谦没通敌,一切都是谢舟的猜测。
追杀老爹,或是谢谦所为,或是下毒之人所为。
梨花正要问离魂散究竟是何人下给先帝的,想到杜仲可能并不知道先帝的死因,她不好将此事告知他,不能再多一个知道不该知道事的人。
话到嘴边一转,她问:“您说我爹希望我生活安定,是不是你们后来过联络?”
杜仲点头:“几个月前,我收到他的信,说有人打听他的下落,他不想女儿跟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请我帮忙照顾女儿。我一直等,始终不见有人来寻我,直到你拿出他的太医令。可你似乎不知道你爹的情况,一直打听过去的事情,他没告诉你便是不想你掺和过去的恩怨,可你太执拗,这样下去怕惊动他人,如今你既然决定追查到底,我只能告诉你实情。”
原来太医令是老爹故意留下的,可是老爹既然让她来京城,为何没有提前告知她,他就那么笃定她会去京城?显然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来不及了,追杀他的人已经到了。
还好她自己想到去太医院碰运气,这才阴差阳错来了京城。梨花红着眼眶问:“老爹可曾提起打听他下落的是什么人?”
杜仲面色有些为难,梨花疑惑:“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这个人必然与她有关,可能还是关系不错的人,所以才为难,她道:“无论是谁,我都想知道真相。”
“即便这个人可能于你有恩,或者对你有情?”
梨花道:“恩情是恩情,仇怨是仇怨,一码归一码,他欠老爹的必须还,我欠他的也必须还。”
杜仲怔了一瞬,然后大笑,“你说得对,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我还不如你个小姑娘想得透彻。”
“所以这个人究竟是谁?”
“从身形、走路姿势和手掌痕迹,他判断是锦衣卫。”
梨花脑海中已经把所有可能的人过了一变,谢舟的嫌疑最大,可当听到答案时她还是失望了一瞬。
这时,留芳来敲门,说惠民药局外站了一位年轻公子,梨花问那人长什么样,留芳道:“模样十分俊俏,就是脸色严肃满身煞气,他只远远看了我一眼,就看得我心里发毛。”
梨花道:“找我的,我去见他。”
————
惠民药局门口,谢舟已经站了半天不敢进去。
清溪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无人之处的一棵树下喝闷酒,手中还捏着那张刺眼的红色请柬。
清溪告诉他婚礼结束了,他淡淡“嗯”了一声,抬头一看时间还早,这两人是多迫不及待,他还犹豫去不去参加婚礼呢,真可笑。
清溪知道自家大人喜欢梨花,他以前觉得这个丫头是灾星,每次给大人找麻烦,自从她两次救了大人,尤其那次用命试五步蝎,他就对梨花有所改观。
有时他想,他家大人孤家寡人一心扑在事业上,如果他们能成就姻缘,大人也许能有所牵挂,不再动不动就拼命。
可惜人家名花有主,嫁的还偏偏是大人最不能争的人。这一局,他家大人输得一败涂地。
听到笑声,清溪一脸懵,道:“大人,你也不用高兴成这样吧?”
谢舟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清溪撇嘴:“人家没嫁成,你又有机会了,可不是值得高兴嘛。”只是笑出来就有点不礼貌了。
谢舟大脑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立刻站起身,走了两步才想起要问原因,又折回来,清溪摇头,“不知道,只听说迎亲半道上被打断,新娘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走了。”
是她主动走的,这个念头在谢舟脑中反复回响,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惠民药局门口了。
听见脚步声,谢舟回头,看见梨花过来,他不自觉迎上去,却被她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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