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凌晨,裴佑自觉今日务必要去那酒肆看看门道,心中装着生死事,也不得安眠了。
此时晨霜未退,与烁烁河汉相应,衬得天地一片莹白。罗浮春将将转醒,便听见屋门外窸窣响动,似有人门外在久久徘徊。
怕不是外头有贼在惦记?
罗浮春拖沓着步子近前开门,手里预备着刺敌小剑,她嘴里的哈欠还没咽下,眼前突然窜出来个黑影!
罗浮春正要一剑封喉,耳边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的好姐姐,左右也是睡不着,正好趁着这般好景色去县廨刑房逛逛?”竟是裴佑蓦地凑上前头说话,还差些怼到她脸上。
罗浮春愣了一瞬,无奈道:“去那死人堆里做什么,你不是还有那贪墨案子在身?非得凑那老头的案子,虽说可能有所关联,但毕竟也远了点。”
她顿了顿,将裴佑拽进屋里来,小声哄道:“你昨日和我说了陇右节度使账房的事,我想着你来去如风,形单影只的,人手未必够,便差了几个妥当人过去看看,结果我的人后半夜才来信,说是……”
“那账房已经死了。”
“死了?前儿还好好的,我的人消息网络比你慢些,这恐怕就是昨日晚上的事。”裴佑闻言先是一奇,心里暗自捋了一圈,不由冷笑道:“我自陇右回来乔装半月,昨儿邓老翁死徐让才看见我,后半夜就有人报账房死了,看来朝中有的人的动作急了些,让你的人在那里好好查查账房,她手头肯定还有东西。估计是昨儿有人给陇右那边报信,想借节度使这个刀杀人,将事情闹大。但回过头想想,这节度使估计是真有把柄,便急不可耐地连夜杀了人证,可惜被人做了圈套。”
罗浮春拍了拍裴佑的肩膀,顺着看一眼她单薄的脊背,暗叹一口气道:“这是上头两位的争斗,显然拿你当做先锋棋子,你又何必趟这趟浑水呢,依我看,还是趁机收手,交由徐让那厮去触霉头吧。”
这人言语中深意自有一股暖流融入她心脉,听了只觉浑身熨帖,裴佑闻言嘴角微翘,缓缓道:“这其中的险阻我何尝不知呢,正是圣人出身陇右,如果邓老翁落到徐让手里,顺藤摸瓜查到陇右那位,相党定会就此大做文章,平白栽到圣人身上,以示其得位不正、治下不严,但登险峻之山才得仙株,我若是抗下这一遭,查明此案,届时,朝堂之上何愁无我一席之地呢?”
说到此,裴佑眸光大盛,灼灼之火似要烧了这间小屋。罗浮春只觉得,此时的裴佑,像在空中飞掠的鸟儿,自有她广阔的天地去。
她又听裴佑似有怅惘,低声地喃喃道:“我又何必屈居人下,只行那晦暗之事去呢,倒像个夜行的老鼠……”
到底是连名姓与样貌都不能泄与天光的人啊。
裴佑原是想去那酒肆瞧瞧,如今天色尚暗,酒肆定然未开,见不到老板也是无用,料想县廨应该无人,便穿戴整齐带着罗浮春直奔刑房,想着正好趁着徐让那厮未到,试试看能否在邓老翁身上暗自寻着些蛛丝马迹。
入了刑房。
二人行到邓老翁近旁,裴佑欲细细扳过其身子查探一番,她脸色认真,秀眉微拧,边验看边对着一旁捂巾帕捏指头离八丈远的罗浮春解释道:“这邓老翁是白身,仵作为避麻烦,不一定会验那般仔细,需要我们细细验过,心中才有数。”
“可昨日徐让那厮不是验过了吗,这案子他总也要破,何须今日再来?”罗浮春闻言靠近了些,却也离了几丈远,强压着作呕的欲望问道。
“说到徐慎微,昨日我杀了那小厮过后,他也过来了,与我交手几招,他虽素来只有黔驴之技,但那日也不该是他水准,我伤了他,今日且看他来不来就是了。”裴佑见四周无人,低声又道:“况且,他到底是朝中左仆射麾下,与我立场相悖,昨日难保不是左仆射授意,只怕这案子也有今日没明日了,至于那被我杀了的,恐怕是陇右那头的。”
语毕,屋内半晌无声。少顷,才听得一声长叹。
“唉,昨夜,只怕有人夜不成寐了。”
两人顺口谈天,但裴佑手上也未停,此时正用手指探入其发,水葱似的手指陷入乌发当中,对比强烈,罗浮春见了更是嫌弃,皱眉道:“你也注意着些,究竟是死人,莫要沾染了不干净的,惹出病来倒不好了,为了这么个案子,不至于的。”
裴佑抬头感激一笑,此时已过了一刻钟,还没有任何收获,她心中微沉,继续摸索着,俄顷,她的手指似乎沾了到什么,触感有些湿润。
裴佑抬手一瞧,指尖微湿,上头还伴着干了的血块,她心中一喜,如释重负:“找到了!”
这一声倒是惊了罗浮春一跳,奇道:“什么找到了?”
裴佑循着微湿的地方继续扒拉,那是邓老翁后脑偏左后的位置,她特意扒开指了指,唤罗浮春过来瞧:“你看这处,埋在里头的发丝明显长短不一,应该是有利器穿进脑骨不经意带断的。”
说着,又一手扶住发丝,一手轻轻捏了捏邓老翁的后脑骨,解释道:“其骨有损,更是被尖物所刺,观其伤痕,伤深且伤痕带圆,应该非一般尖利器皿枪剑所伤,而是柱形身的尖利物体,如木锥、铁锥或银针,粗细恐怕不太一致,但形状样式应该并无太大差别,应该是致命伤。”
“还真叫你给看出点门道,怎么知道的,快给我讲讲!”罗浮春惊讶道。
“只是碰巧罢了,你先看……”裴佑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素白的旧帕子,捏出一角,轻轻沾到那出伤口上去,又递与罗浮春眼前:“这帕子所蹭之处微微潮湿,甚至染有微红的血迹,而伤口外圈不多的血已然干涸成渣,并未与伤口上的液体混合,可知并不是鲜血濡湿的。”
裴佑说完,又折了一角,顺着邓老翁的后脑发根处一路向外挑,那手帕在发丝靠近头皮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微湿的几点,而发梢位置却干爽依旧。
她眉毛微扬,眸底似漾有水光,望向一旁的罗浮春。
罗浮春会意,略略思忖片刻,谨慎道:“所以,邓老翁后脑只有里头这一小片头发是湿的,显然是曾经偶然沾染过何种液体,只是外头的随着时间推移渐渐风干,里头的靠头皮的地方被头发遮住,很难被吹到,就形成了如今里头湿外头干的模样。”
裴佑扬唇一笑,有些意气风发,赞道:“聪明!而且最里圈只有淡淡的血痕,别无他色,证明并非是其他能染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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