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很有精神,不如做点别的事。”男人徐徐开口。
谈婕接连不断地重复着不用,旋即缩进被子里,竭力假装无事发生。
这夜,谈婕梦见了许多从前的事。梦醒时,她眼角尚有未干的泪痕。手臂又酸又麻,似乎是被身子压久了的缘故。
窗外天光大亮,红日高悬,是个好天气。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谈婕转身查看,昨夜同床共枕的人已经离开,她伸手贴了贴枕头,已经失了温度。
看来是很早便走了。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谈婕止不住的脸颊发烫。
这还是重逢后他们第一次长时间单独相处。谈婕恍然发觉,原来只觉得习以为常的情景,不知何时已经让她格外陌生,反倒不大习惯了。
洗漱过后,谈婕接到了乔蕙的电话。
关于上次与他们团队合作拍摄的短片正在进行后期制作,而谈婕这边准备的作品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乔蕙当即化身无情夸夸机器,“我本来已经做好被甲方摧残的准备了,没想到那边居然一次过!小羊老师,这回我真的要膜拜你了!”
谈婕笑了笑,“也少不了大家的帮助。”
说来惭愧。
这次交的作品,她耗费的时间并不多。可以说,从灵感生成到着手制作,谈婕只用了不到一周。
初稿形成后,结合工作室其他人的建议,谈婕做出了修改。
她的工作室有个小群,除了谈婕和乔蕙,还有上次见面的陈瑶和赵宣,以及发起人贺潜。
乔蕙将喜讯传到群内,陈瑶立刻连发了几个鼓掌的小表情,“开门红呀,希望会越来越好。”
赵宣也发了一句,“希望日后的合作会越来越顺利。”
过了半晌,贺潜的消息传来,“上次小婕有事,后续的一些事项我们还没谈。最近乔助理那边不是接了几个新合作吗,我们找个机会详细聊聊。”
语气平和,却不是谈婕期待的模样。
贺潜向来和她有事说事,许多矛盾和问题都会在第一时间提出并化解。
谈婕住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里,贺潜偶尔会回到家里,但与父亲冯尧的关系并不好。有时气急,难免引发争吵。
贺潜毕竟是小辈,做不得太过分的事。每次冲突结束,他不愿回住处时,就会敲响阁楼小房间的门。
一进入房间,贺潜便迫不及待地将心中的苦闷一股脑地说出来。那时年纪小,讲话没什么顾忌,他的心绪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起初谈婕还会安慰几句,后面听多了,只觉得耳朵生了茧,半开玩笑地对贺潜道,“你现在吵架后的神情,和两年前如出一辙。”
贺潜知道她没有恶意,但还是颇为委屈地偏过头,说话的口吻带着点憋闷,“我被骂了,你非但不心疼,还在这里肆意取笑。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谈婕哑然失笑,“当年你还承诺说会永远保护我呢,如今变得这么脆弱,我对你的业务能力持怀疑态度。”
看了眼手机屏幕,贺潜现在的态度算得上反常。
谈婕叹了口气,她和纪燎的事,一时半会是解释不清的。
也许只能等到两人结束这段潦草的婚姻,贺潜才能真正放下心来,他们的芥蒂也会跟着消除。
贺潜总说,她与纪燎在一起是不幸福的。
事实也印证了这一观点。
然而,命运却将他们再次绑定。
感情这种事,无关是非,不分对错。
她迅速打字回复了好的,顺手与旁人客套几句。
凭着记忆按下号码,等了两分钟,那边迟迟回应,“姐姐?”
听到这声姐姐,谈婕立刻明白,谈颂大概率是在家中,而那些令她厌烦的家人,也许就在谈颂的身边。
她开门见山,“我结婚的消息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告诉阿姨,我要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没等谈颂出声,冯若琳的声音已经从那头清晰而尖锐地传了过来,“阿姨?谈婕,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你对家里的事情不上心也就罢了,现在这个称呼难道是要和我,还有你爸爸断绝关系吗?”
“我没时间和你们谈论这些,当初说好的事,你们不会反悔吧。”
谈颂冷哼,“那是爸做的决定,况且你亲妈的遗物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不会少了你的。只不过,你应该明白家里催你结婚的目的是什么。”
“小婕,”电话忽然被谈风拿了去,昔日冷冰冰的态度现在却变得柔和,“你可能还不明白,你现在嫁的人是纪家大公子,榕城多少千金小姐梦寐以求的良人。爸爸希望你能在他身边找到幸福,同时,为家里寻得一位助力。”
很明显,最后这句才是谈风的真心话。
纪燎在他眼中就如同一棵枝叶繁茂的摇钱树,一旦傍上,便要狠狠吸血,蛀虫一样紧紧缠着,甩都甩不掉。
雨夜当日,谈婕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真面目。
“直说吧,需要我……从纪家拿多少钱?”
事情发展到现在,俨然变成了一场金钱交易。她只是想留着对母亲最后的念想,平常儿女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的事,谈婕却要付出十倍甚至百倍的代价。
她心痛,也恨自己的无力。
听到谈婕的妥协,谈风忍不住笑出声,“女儿长大了,懂得为爸爸分忧了。”
谈婕顿时有种想吐的冲动。
紧接着,谈风给出了一个数字。
两亿。
谈风语重心长,“这点钱对于纪家而言只是洒洒水,可在我们家就不一样了。小婕,纪燎既然肯和你结婚,必然对你有着深厚的感情,这在豪门可不常见,你得好好把握机会。”
事已至此,谈婕根本不想和这人再有什么进一步的交流。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紧紧握着手机,指尖泛白,“可以,但你得先将我自己的东西还回来。”
谈婕指的是纪燎当年送给她的那对耳坠。毕竟是别人的物品,她一拖再拖实在不妥。
“可以,”谈风点了点头,“我叫小颂给你拿回去。你们自己慢慢商量吧。”
电话再次回到谈颂手中。
“我给你发地址,把东西寄过来。”谈婕径直道。
谈颂也不含糊,“好。”
紧接着,谈颂的消息中出现了一个定位分享。她点进去查看,意外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座庄园。
谈颂不由得轻呼,“你现在住哪?”
“我已经结婚了,你说呢。”
那头顿了顿,随后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还是要靠别人才能逃离这个家。”
谈婕觉得好笑,“是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介绍那些富家子弟?上至六十岁老汉下至十九岁智力障碍,你们为了翻身还真是什么也不挑。这么有志气,不如你去?”
说罢,她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丢到床上。
有些人与她血脉相连,却时时刻刻将刀架在她的脖颈。
甚至不如……谈婕的脑中忽然出现某人的身影。
要她从纪燎那里求取钱财,根本不可能。
***
开车载着纪燎回到住处,秦牧脸色不对,心事重重。他几次望着后视镜想要开口,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直到车子驶进停车位,纪燎眸色淡淡瞧他一眼,“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纪总,你别怪我多嘴啊,”秦牧神情严肃,“你和谈小姐的关系已经满城皆知,现在老爷子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我猜测可能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恐怕会对你不利。所以……你的婚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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