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孙嬷嬷便出门去了。
盛露嫣去正院吃饭时,柳氏便笑着与她说了盛陵侯的决定。三日后,由柳三郎护送,她要与柳老夫人一起去平南府治病。
枕头风果然好使。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盛露嫣的心依旧沉了几分。不过,她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柳氏没料到不过一夜的时间盛露嫣就答应下来。从盛露嫣素日里做过的事情看,她应该对此事非常不满极力排斥才对。毕竟,她曾对侯爷指出来下药一事与他们柳家有关。虽然侯爷没有相信此事,但盛露嫣可是信了的。可她却没有反抗,而是平静接受。她真的是越发看不懂盛露嫣了。
难道她还有后招?这个念头一生,柳氏又自动过滤掉了。她不过是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生死婚嫁全由父母做主。只要盛陵侯同意了,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嗯,你回去收拾收拾吧。你这病太重了,为了你,你外祖母打算在那边住上月余。若有什么短缺的,便来寻我。”
盛露嫣笑着说:“多谢母亲,多谢外祖母,劳你们挂心了。”
“嗯,你回去吧。”
盛露嫣走后,柳氏脸上露出来畅快的笑容。下个月承恩侯世子就要回来了,只要盛露嫣不在,很多事情都好说。届时,她定要让自己的女儿嫁入承恩侯府。看盛露嫣这病弱的模样,若是她熬不过去,直接死在外面,那就更好了!
盛露嫣本以为这次事情能顺利些,然而,后半晌孙嬷嬷却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姑娘,那位寻大人太敏锐了,等闲近不了他的身。本想着让我家那位去送,可他刚靠近马车就被护卫拦了下来。后来又让街头的乞丐试着送过,仍旧近不了身。还有些人一听说是要去给寻大人送信,给再多银子都不敢去……他府邸附近也有暗卫,咱们的人刚进入巷子就被人盯上了。而咱们身边功夫好的人都去查那稳婆和当年的太医了,没有可用之人了。”
那日给张御史送信,他们给的很是顺利。路过张御医时,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东西塞到了张御史的身上。可寻厉武功高强,人又一身戾气,没人敢靠近,也没人能靠近得了。
盛露嫣虽没见过寻厉,但是想到他这几年做过的事情也不自觉有些怕。仔细想来也是,这个人得罪了太多人,仇家无数,想杀他的人怕是要排到京城数百里外了。这种人身边的守卫定然森严,不然早就死了。
该怎么办才好呢。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悄悄送过去,不让他察觉。可连身都近不了,如何靠近?要么找个武艺高强之人,把信塞给他。可她只有三日的功夫了,去哪里找个高手。且,这事儿有些冒险,得寻个可靠的人才行。
她时间紧迫,也等不及了。
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法子了。
第二日,盛露嫣说要出门去置办些去平南府的东西,便顺利出门了。她以歇脚为借口,去了一家茶楼。等了约摸两刻钟,寻厉的马车出现在了街头。等马车即将驶离视线之时,一支箭划破风,射在了马车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玄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马车里窜了出来,马车周遭也瞬间围满了护卫。那一群护卫的脸上神色凝重,手中的剑闪闪发光。
这些,都是见过血的剑。
竟然有人敢当街刺杀护京司指挥使?当真是不要命了。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要为此付出生命了!瞧着护京卫这架势,街上的人早已吓傻了,全都找地方躲了起来。找不着地方的,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的,生怕第一个死的人就是自己。
寻厉身着一身玄色衣裳,站在了马车外。一手放在身侧,一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此刻他满脸肃杀之气,抬眸看向了箭支的方向。
有一封信!
寻厉眼睛微眯,肃着一张脸,抬起黑色皂靴,一步步朝着马车尾部走去。他拔下来箭支,打开了信。看着信上的内容,挑了挑眉。粗略看完信的内容,他抬眸看向了茶楼的方向。按照方向和力度,应是二楼。
此刻茶楼早已经被护京卫围了起来。
寻厉抬步朝着茶楼走去。所到之处,人人自危。莫说上前答话了,竟是连抬头看他的人都没有。可见,他在人们心中是个什么可怕的形象。
二楼上有一人却在盯着寻厉看。
这是盛露嫣第一次见寻厉。她虽然知晓寻厉年纪不大,中状元没几年。但从她听说的事情中,这位天子宠臣行事很是老辣。所以,不自觉地她便认为他年纪应是在三四十岁左右。今日见着了,方想起来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容颜极为出色。然而,他却不会给人一种长得很好看的感觉。这一身的肃杀之气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再配上他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更是让人不敢直视。想到他这几年的“丰功伟绩”,盛露嫣突然觉得腿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做过的事情。但,做都做了,且,不做会更让自己后悔,她便稳了稳心神,站直了些。
不多时,寻厉上了二楼。
二楼此刻有五人,北侧三人,南侧两人。按照射箭的方向,应是南侧。寻厉抬眸望了过去。
那里正站着两位年轻的姑娘。
见寻厉望了过来,盛露嫣扶着春桃的手给他行礼:“咳咳咳,见过大人。”
寻厉打量了她一番。这姑娘身形瘦削,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身上的衣裳材质极好,定是大户出身。头上的钗子贵重,想必不是一般的官宦家眷。此刻她戴着帷帽,脸上的神情看不真切。
“身份!”寻厉言简意赅。
“禀大人,这是盛陵侯府的姑娘。”一旁的护卫道,“属下上来时只有这位姑娘在场,她身边的丫鬟是刚刚从后院过来的。”
盛陵侯府,果然不是一般人家。想到刚刚信中的内容,寻厉眼神如一把利剑般射了过去。也太巧了些。
虽隔着帷帽,盛露嫣仍旧被寻厉的眼神吓到了。怪道这人能止婴儿啼哭,莫说婴儿了,她也感觉到心脏快要停止了。她着实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寻大人这般可怕。他去查信中之事便好,何故耽搁时辰来查送信之人。
“姑娘刚刚可有看到可疑之人?”寻厉再次开口了。
盛露嫣缓了缓心神,柔声道:“不曾。我刚刚逛街累了,便与丫鬟一道上来喝了一杯茶。这会儿正准备离开。”
声音很是平稳,听不出来丝毫的紧张,不像是在撒谎。不过,也有可能是已经准备好的说辞。
寻厉盯着盛露嫣看了片刻,问:“姑娘这是病了?何病?”
盛露嫣沉默了片刻。这人怎会问起来她的病,护京司这么喜欢问人隐私的吗?
一旁的护卫是世家子弟,知晓内情,便与寻厉耳语了几句:“听说三年前就病了,太医诊断活不了几年了,如今怕是快要不行了。”
寻厉又盯着盛露嫣看了许久。
体弱多病,身子单薄,怕是连弓都拉不满。
思索须臾,他轻启薄唇,道:“放行。”
结果如自己意料,盛露嫣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喘匀,又被吓了回去。
她刚走到寻厉身侧,就听到他冷声道:“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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