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天授宗就坐落在一重天正中心,此地汇聚天地灵气,是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修仙宝地。
春晖殿外,一名身姿清隽挺拔的红衣少年缓缓拾阶而上。
随着动作,耳间那对朱樱样的琉璃珰也跟着晃动起来,张扬的衣袂猎猎而飞,露出银丝织就的火焰纹理。
未走几步,眼前忽闪过一道白影,有人发了疯扑上来拽住他衣角。
“雪昼大人,雪昼大人求您救救我!”
“……”
少年低头看去,原是一个有几分眼熟的内门弟子正抱着他的腿哭嚎。
“弟子已知错,弟子真的知道错了,弟子不想死,只要您去给大师兄求求情,弟子定不会被逐出宗门外的!”
没等他这句话说完,立时有两名修士将他扒拉开,低头解释:“不慎叫这贼人冲撞了您,还望雪昼大人恕罪。我们现在就押他去刑场,不敢耽搁。”
“没事,”雪昼仔细拂了拂衣摆上的褶皱,奇道,“这是怎么了?”
那弟子:“三位师兄方才在正殿处理了一桩案子,正与这贼人有关。”
“听说此人与一妖族恬不知耻无媒苟合,公然在后山野合数次不说,今日更是将那精怪带入后殿书阁办那事,简直狂妄不堪。我等奉律办事,正要送他去刑场除尽修为,丢入山下。”
原来如此。
雪昼心中不由泛起一丝嫌弃,让出路来,体贴笑道:“那便不扰各位办案了,去吧。”
他正欲离开,那将要被剥去修为的弟子不知从何而来生出一股巨力,挣脱众人爬过来,重新抓住雪昼的衣角,手臂紧随其上,紧紧攀住他的手腕。
雪昼只觉腕间狠狠一痛,条件反射挣开,冷声道:“你这是干什么?”
那人大喊:“分明你替我求求情,大师兄便能网开一面,留我在天授宗,为何你不肯帮我?我与她并非苟合,若不是宗门不许异族相恋,我早就和她结为道侣了,算我求求你了,求你替我在大师兄那里美言几句!”
那弟子殷切切望着眼前的俊美少年。
立时有人叫道:“你个混账东西,还敢叫雪昼替你向大师兄求情,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
“没关系,”雪昼抽回手腕,出声安抚,“我来与他说。”
那犯了事的弟子一瞬不错开地看着眼前的清冷少年。
雪昼杏眼微垂:“天授宗律令第一条,异族不得和奸。为何明知故犯?”
“我与她怎能算作和奸,那花妖只是个善良的妖怪,是我心悦之人,”那弟子道,“更何况这偌大一重天多少人妖相恋的例子,凭什么偏偏是我、是我就不行?”
雪昼:“你自然是行的,只不过,不能在天授宗。”
他挥手:“好了,带他下去……”
“——我不走!”那弟子抬高声调打断,“纵然天授宗不许异族之间产生私情,可这刑罚未免太重,若是废了我的修为又不许我去外门讨生活,这跟直接要我死有什么区别?”
雪昼皱眉,又重复了一遍:“带他下去!”
两人上前按住那弟子,后者被迫低下头去,愤愤然:“雪昼!你分明也不是天授宗门下弟子,不过是他卫缙的奴隶罢了,平日里做做春晖殿的管家掌事,下山捉捉鬼,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卑躬屈膝求你,你为何对我的诉求不理不睬?”
“你并不是人,你是神器自行生出的灵识啊!怎就不能理解我们?若是有一天你也爱上了某个人族,难不成你也要废去一身修为,沦为草芥被人丢弃下山去?”
“你且看着吧!卫缙如此冷心冷血、不通人情,迟早有一天也会因此抛弃你!”
雪昼却仿佛没听到这句话一般,漂亮的背影早已消失在他视线中。
旁边有人道:“你这人说话怪不积德,雪昼才多大年纪?怎能叫你如此污蔑。”
那弟子还想叫嚷些什么,却已经被人堵了嘴,拖拽下去了。
天授宗之中时有弟子不服雪昼的,说起来这人并不算头一个。
但他们却并不敢放在明面上,只因对大师兄卫缙实在是又敬又怕。
先时,卫缙满手伤痕回到天授宗,一语不发地将自己关进后山,一闭关就是两年。再出现时,身后便跟着一个陌生少年,他对外唤那少年雪昼,众人自然不疑有他。
直至后来,雪昼跟随卫缙多次下界捉鬼,众人对他实力有目共睹,这才渐渐生出敬佩之意。
全宗门上上下下都以为雪昼是卫缙手中折扇化出的器灵。
实则,是卫缙动用起死回生之术,将他仅有的灯魂封入那把扇子中,这才给了他新生。
……
殿外的动静,隐隐约约传入正殿中。
春晖殿乃是天授宗大弟子卫缙居所,此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假山叠石,宛若无上仙境。
瑞兽铜炉烧着凝神香,一室宁静。
雪昼走进来,并未见到主人身影,便依惯例自寻去后殿。
推开殿门,影影绰绰的珠帘后,只见卫缙正手捧一卷,坐在棋局前自弈。
少年顿时屏息凝神,不知怎的,今日心跳竟比寻常快上些许。
他撩开帘子走上前,垂眼跪伏在卫缙膝侧,如瀑般柔顺的墨发披散在肩两侧,鬓后两簇纤细的辫子击打着耳间的朱樱琉璃珰。
“拜见衔山君。”雪昼行了个极标准的礼。
从这个角度,居高临下望去,只得看到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睫羽轻颤,乖巧无比。
哪怕是跪着,少年背脊也绷得挺直,如同一棵红红火火的挺拔小树,透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过了许久,才有一只手将他捞起。
那手掌厚实有力,裹着紧贴皮肉的黑色皮质手套,雪昼望见了,连忙将指尖放上去,跟着站起身来。
可即便隔着一层皮料,也能觉出那掌心灼人的温度,热得他几欲想缩回手。
小心翼翼抬眼望去,不期然正撞入桌案前卫缙那双深邃慵懒的桃花眼中。
瞳色沉如墨玉,眼尾微上挑,眉骨高耸峻挺,不笑之时,便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少年心跳一滞,忙抽回手指,还未说些什么,便听卫缙幽幽道:“雪昼回来得可真晚。”
“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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