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虚无感又来了,从他心上凿出一个洞,慢慢将他往里拖。
他愣在原地,直到蹲着的双腿开始发麻,撑不住了跌坐在地上,阿园被他带得踉跄了一步。
“叔叔。”阿园的声音因悲伤拉得很长。
粟栖撑地起来,单膝跪地,把阿园揽进怀里,梳顺她散乱的辫子,安抚地说:“叔叔会把云老师带回来的。”
他松手,站起身,看见丛此,把阿园交给他,转身进屋拿了医药箱。打开确定东西都齐全了,他背上往外走。
丛此在门口拦住他。
“粟栖你疯了,你上去干什么?”
粟栖攥紧医药箱的带子,让自己冷静,“云雾还在山上。”
丛此的火气不比烧起的山火小,“消防队已经上去了,他们比你知道怎么救人!”
粟栖扣住他的肩膀,拿出一队之长的气势,“丛此,我是医生,我得去,如果她受伤了怎么办?他们找不到她怎么办?我认得路,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丛此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大力甩开,冲他吼道:“你他妈知不知道你现在还在发烧?你这副惨兮兮的样子还要别人救,谈什么救人!”
粟栖迎上他的目光,眼睛依旧酸涩,但他清楚,无论此刻在山上的人是不是云雾,他都会去,“八年前我能去,现在也能。”
“好!好!好!”丛此被气得肺疼,“要去是吧,我和你一起去!”
“丛此!”粟栖格开他伸过来抢医药箱的手,“我要去找她,还需要确定一些事,你不用跟来,不用为我冒险,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顾着这里。”
不知道他说的要确定的事是什么,丛此愣神片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跑远了。
他压住气,抬脚往门槛上踢了一下,狠狠骂一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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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在医疗点和村口往返跑了一趟,粟栖的双腿有些无力,跑出里医疗点足够远,他慢慢缓下来。
沿路有几户人家,他需要找些防火的东西。
家里没人,估计都聚到村口去了。粟栖也顾不得什么不问自取了,他拿了几条挂在竹竿上的长条状布,在水桶里浸湿。转身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去,举起那桶水,从头到脚将自己淋了个湿。
在院里被风吹得更冷的水淋在身上,浇低了滚烫的温度,夜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水让他清醒许多,他背紧医药箱往山上跑。
村民说,火源在木屋那,顺着蔓延到边上的树木,他们发现得及时,应该没有大范围扩散。
粟栖是走到湖边,才闻到比较重的烧焦味。
身上的濡湿被风吹干了一点,他胡乱从湖里掬起几捧水再浇湿一些。经过这个湖,再往上跑了两条山道就到木屋。
木屋的火已经灭了,但蔓延到周围的火势在高压水枪里还顽强地抵抗,一簇簇升起的烈焰被水柱压弯,而后又迎风抬起腰肢,像今年烧尽明年依旧长出的草,生生不息。
粟栖还没靠近,就感受到空气里炙热的温度,似是要破开他的皮肤,往他身体里钻,让血液沸腾。
满身的湿气在极高的温度里也很快被烘干,外部的热气混上他体内的热气,内外施力,他像夹在中间腹背受敌的残军,体能快要到达极限。
投身于救援的消防队员发现他,扔下手里的东西,作势要赶他走,触及他身上的医药箱,从小坡上跳下来,问:“你是医生?”
“是。”
“快,我们刚救出来一个人,快来看看她。”
粟栖跟着他上坡,越靠近火源越灼烫的温度刺痛他的皮肤,但他毫不犹豫。
纵使前面是巍山、烈焰、冰川、深海,他都不能往后退一步,再怕死,他也要掐住那颗颤动的心脏,坚定地告诉自己,他不畏死,亦不畏在刀尖上,以他一双平平无奇的手挽救生命。
他是医生,这是他的使命。
白袍下担着其他人想象不到的重任,他敢走刀尖,敢闯火海。医生的胆子比常人想象得大,哪怕是装的,也会装得让人完全信服。
救出来的人是夏奶奶。
她平静地躺在草地上,衣服已经被烧破,火烧到她的身体,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呈黑色。
粟栖跪在地上,伸手去探她的呼吸,指尖没有感受到任何气体的流动。
他双手在她胸膛上按压做心肺复苏,几次之后人依旧没反应。
“快,先送下山,他们已经打120了,送到医院,可能还有希望,快!”
年过七十的老人,被烧过的三分之一的身体,其实希望不大,但人生来有悲悯之心,总期待着有奇迹发生。
消防队员背起老人,见粟栖还跪坐在地上,他着急地问:“你不一起走吗?”
粟栖咽了咽口水润喉,摇头,“山上还有人,我得留下。从这出去,看到那片湖后右拐就到山下,人命关天,谢谢你。”
“那你小心,虽然火被熄了大部分,但是难保不会再燃,不要往火源走。”
“好。”
消防队员背着夏奶奶,健步如飞。
人走后,粟栖抵着胸膛用力咳了一阵,热浪灼得他喉咙更痛。他望着地上的沙土,回想起刚刚那个消防队员的脸。
皮肤黝黑,稚气未脱,眼神里却有了保家护民的坚毅。
他大概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小伙。
粟栖撑地起来,前方那群橙衣战士还在奋战。
他们只找到夏奶奶,说明云雾没有在火场里,可能被烟熏晕在某处,也可能为救夏奶奶被迸出的热浪掷向别处。这个认知让他稍微安心些。
但他还得去找她。
他留下一些酒精、棉签和纱布,以防万一。不过他不希望有这个万一出现,他希望他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粟栖离开木屋,在周围搜寻,边走边喊云雾的名字。
发烧和烟雾的熏绕让他的喉咙彻底沙哑,喊出来的声音大概连蚊蚁振翅的声音都不如,但他仍旧卖力地喊。
绕离木屋,呛人的烧焦味和迷蒙的烟雾逐渐远去,这边的树依旧青绿。
粟栖在湖前面一条分岔路上找。
这条路稍微难走一些,沙土和碎石很多,走一段就有一个小坡,小坡可以落脚站定的地方很少,他爬上去后几次踩空。
在越过第三个小坡后,他看到一抹奶绿色的布料,掩在石块后,布料有些破损。
担忧一路的脸上终于浮现喜色,粟栖心急,刚踏上坡的脚还没站稳就连忙迈出下一步。
细碎的石头从他脚底滑走,双脚好像被一股不小的力道攥住往下带,紧绷的小腿在这时抽筋,酸痹的肌肉加上筋络撕扯的痛感,他没有足够的力气往上攀,后腰一倾往左边倒去。
他抓不住那抹绿色了。
*
云雾是在白汀镇听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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