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熹言找不到他了。
自那晚过后,他再也没有等到付焕施对他说的“早安”。
仿佛这段记忆是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间的。
远去的一分一秒里,他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去辩解、去解释付焕施的突然哑声,可还是不愿意接受明明知晓的,最差、最坏的情况。
他害怕,这个显而易见的答案会将他击溃。
彭熹言选择了去无视。
足以夺去他眷恋的人的答案。
彭熹言还是像往常一样,六点半的早晨,准时听到桌边持续叮咚响的闹铃声,浑浑噩噩间做的一场噩梦被这通今天听起来格外吵闹的声音打断结束。他睁开眼,眼前昏暗,摸索到手机后关掉它,起来呆坐着,看向被窗帘遮掩的阳光。
有一束偷偷溜了进来,成为室内的第一缕晨曦。
愣怔着大约几分钟,彭熹言少有地有些分不清现在他身处的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滴答滴答走动的针表震颤着他的胸腔,似乎想要唤醒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的他这才下床,趿拉着拖鞋来到洗手间,洗脸、刷牙。
一切收拾就绪后,彭熹言无事可做,坐在床边默默等着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他记得,付焕施总是在早晨的七点钟给他发来“早安”的信息,早一分钟晚一分钟都不行。付焕施曾和他说过这就叫作“仪式感”,彭熹言才不在意这些细节,他只知道倘若其余人给他发“早安”,也都远远没有付焕施的有意义。
他喜欢付焕施眼中的“微不足道”。
对他而言,是旁物比不上的希世之珍。
哪怕连欢喜都只是毫无意义的。
可现在墙上的钟表已经来回走了几圈,一圈又一圈,他也没有从对话框里看到那一句简单的“早安”。
彭熹言固执地认为付焕施应该还没有醒来,毕竟付焕施本身就有赖床的习惯,上学时就有好几次都是他等付焕施匆匆下楼,赶在早自习的铃声响起的最后几秒才踏进教室。尤其是昨晚玩得太疯狂,睡得也很晚。
所以小施一定还没有醒呢。
彭熹言独坐在暖气回还的房间中,吹得人头晕脑热。钟表依旧步履不停地“嘀嗒”转着,像是不合时宜的盛夏蝉鸣声,闯入他的耳中。
会不会是表坏了呢?
他想着,便起身够下墙上的钟表,开始将它拆卸后分解,一个一个的零件被他从钟表的身体里掏了出来,直到变成一个再也走不动的没用躯壳。他仔细地检查着,看来看去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到最后,他耐心全无,放弃了修理这个坏表。随手将残损的表扔到一旁不再去管,任地上零碎滚落,一地狼藉,转而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时间,也多加疑惑。
“是手机坏了吧……”
他喃喃道。
不甘示弱的他就等啊等啊,太久的等待令他思绪伶仃,没有了莫名的鸣叫声在他耳边紊乱心神,室内多了份坐立不安的清净,自我折磨着,让他错过了接下来的“午安”与“晚安”。
彭熹言没有等来付焕施“早安”的问候,却等来了红喜的灯笼在每家每户高高挂起,等到了心中牵挂的父母终于回家,看到了烟花燃放,冰雪消融。
偏偏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句句饱含着无限蜜意的“早安”,“午安”,“晚安”。
直至春日暖阳,他也没有等来。
他没有勇气去质问付焕施,为什么不给他发消息。
“也许小施在忙”成为了他不主动联系的无耻借口。
彭熹言做了一个梦。
长久到他置身于梦境当中,竟有了些恍惚。有些遥远的记忆缥缈萦绕,像是一个个沉重的石头坠入了水中,送到他陷进浑噩里的脑海中。
他看到童年里那辆破烂不堪的手摇车染上了一层刷不尽的泥水,被扔进家中巷道里的储物堆中。梦到了湖边溪流打在他们脚边的浪花,凉透了他脚踝。梦到了那颗手心里的柠檬糖,酸甜的味道缠绕指尖……
四方的视野中,双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是一个醉生梦死后得来的空,这梦里徒留了他孑然一人。
两手空空。
越来越多的混沌记忆闯入他的大脑中,身体里也容不下过多残存的如细沙流尽的幻象。那个人像是消失了般,寻不到。探出手去,四处摸索着,从眼睛里流走的,那道看不见的人影。
他忘记了,去梦见让他魂劳梦断的人。
他想要醒来,也许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茫茫空想的梦。睁开眼,他依旧在身边。
“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了梦中的他,彭熹言急切地睁开眼睛,撇弃那些杂梦。似乎门轻轻一推,梦里从没来过的人会走进来。
走进他在的现实里,走向他的眼前。
成真他的美梦。
“盐盐,还睡着吗?快起来,我们一会还要去你林阿姨家拜年呢。”
门外的声音在之后响起,吴知月看彭熹言出奇地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起来。按理来说以往的这个时间点彭熹言应该会早早起来的,她担心着,便上楼喊了他。
不可遏制的失望让他头疼欲裂,可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彭熹言的心脏还是控制不住地陡然一跳,胸腔里破碎的烟花往下坠落,扎伤他脆弱的骨骼。仿佛许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了,为何再听见是这般陌生,却又那么让他心痛。
明明他可以每日每夜唤起的。
“小施。”
“小施。”
只是轻轻启唇,舌头上卷,而后轻声读出来,仿佛就能看到属于这个名字的主人,灿烂着笑颜回应他。
他非常想告诉自己的爸爸妈妈,想要对他们坦白。
那夜大雪里,他失去了一个人。
一个很重要的人。
那段彻夜难眠的时间里,彭熹言渴望地想要去见面,想冲出家门找到他。
他记得付焕施的声音,模样。
付焕施的一切他都明晰,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可他走不出去了,就连一个小小的家门都能束缚他了。
惨痛的事实折磨着他,只能隐入深夜里的梦境里去寻找。好像只有等到世界万籁俱寂,付焕施才能出现,同他相见。哪怕是在虚无缥缈的梦里,彭熹言也心满意足。直至拨开残光的清晨踏来,睁开湿润眼眸的同时,付焕施的身影似乎还映现在他眼帘中。直到云雾缭绕,慢慢消褪再无,他无影无踪,可那个不真切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他沾湿的眼睫里。
留他一个人被困在那孤寞的夜晚里。
再想起,他难忘的,始终是那场雪。
在他们身体里落下了永不停歇的大雪,坠入他们灵魂深处,经久不落,不融不歇。
那场大雪茫茫,天地间纯白无瑕,覆盖上铅灰色的云层,洗尽了大地的泥垢。铅华散尽,成为了他深爱的人的血液,销声匿迹。
一眼望尽,便是盲目的白。
“那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去给他发消息……哪怕就一条?”
不知何时,我蓦地红了眼眶。
听到这里的我也很难搞清里中的故事到底是哪里触动了我,但是我还是无法克制心间里涌现出的酸浪,有些发酸、发涩。
当我真的问出口时,也有了些许难言的哽咽。
他并未答话,只是望着窗外。
庭外有一棵亭亭而盖的梧桐树,蓊郁枝叶挡住了遥远天空上的烈阳。初春时节的太阳好像早已进入了三伏天,在大地之上散发着强烈的光线。婆娑树影在他脸上起舞,似雾似幻。
润目的神色间,藏不住身体里漫溢的郁结,与无助,好似有深重的伤感在他脸上恒生挥之不去。微扬的眼角被挡在阴影外,没能捕捉出他流转的眼眸。
许久过后,桌上录音笔的微弱气流音响起,记录起他口中讲出的细碎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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