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也！”
顾思义早晨一进班就兴致冲冲地立马跑过来，板凳在板砖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响亮声。他取下书包凑到付焕施跟前，难掩不住兴奋八卦的表情。
“怎么样？昨天有没有什么进度？给本军师汇报下。”
“嗯……那请问哪种才最符合你的心意呢？”
付焕施故作谦虚态，对他卖关子。
“嗨！要我说，牵手免了，直接亲嘴！”
顾思义激动地猛一拍桌子，震耳发聩的声音穿破天花板。
付焕施本是想和他兜圈子，毕竟顾思义的想法太过于露骨，还不矜持。所以他本着逗弄的心态，结果没想到顾思义还是说出来了他想都不敢想的话。他心惊之余也来不及捂住顾思义的嘴，就被全班基本快要到齐的同学听到了。
前面几排闲聊的同学都被顾思义整出的巨大声响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过来身子，开始调侃连连。
“顾思义你要和谁亲嘴啊？”
班里经常和他打闹的同学坏笑地看他。
“你小子暗恋谁呢？怎么也不和好哥们说啊？”
最后你一嘴他一嘴的，班里的气氛显然比刚才要活跃了许多。
付焕施看挽救不了了，放下捂着顾思义的手。装作无事发生，将自己撇除在外，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没想到你小子这么毛急，懂不懂什么叫做循序渐进啊，哪能不表白就亲嘴啊。”
“就是，光祸害人家女孩子了。”
他们纷纷用自己浅薄的恋爱经验上手扯皮。
“你们不懂，感情这种事就是要快准狠。”
顾思义手作NO、NO、NO地左右摆动。
“说得好像和你谈过一样。”
“看不起谁呢你小子！”
他们来回闹了几个回合后，身为班长的乔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亲自下场来到顾思义桌边，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封住他的嘴。
“你不说话是会死吗？顾思义。”
“我错了，班长大人。”
顾思义双手合十做出求饶。
“别怂啊，顾情圣。”
乔雨一记眼刀瞪过去，班里的男生也认识到除了班主任厉害外其实还有一个班长在。他们做了往嘴角拉拉链的手势后，一声不吭地继续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节还未下课，白蒙蒙的天空突然飘落下了零星的雪花。
起初他们都没有在意，照旧闷着头做着手头上老师留下来的课时作业。
“下雪了！”
静止的教室内，空气安静。不知是谁出声惊呼了一下，班里的同学都被这声惊叫吸引了过去，也停下了手中奋笔疾书的笔。
他们也不管不顾还在上课中，靠在窗边的同学都望向窗外，看着空中渺渺茫茫落下来的雪花，有的离窗户远的就选择站起来看向窗外。
屋外的雪静静飘落，空气里的宁静瞬间被挥霍，喧嚣萦绕，连连不停。
眼见他们都处于兴头上，老师示意他们安静未果后，也禁不住窗外的诱惑，便同他们一样，端着手中的枸杞茶立在窗前，欣赏这场飘雪。班里一片嘈杂，仅一墙之隔的教室门外，恍惚也能听到其他班级传来的喧闹。
付焕施抬起头看向天空，依旧白苍无色，像是被揉皱了的白纸一张。连还能散发些微温度的太阳都被空中的浮云遮去了踪影。
只有飘零的漫天雪花，只肉眼望着，看不清速度，随风游荡落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轻抚过枯枝，却也悄无声息，无影无踪。
他们被冬天降落而来的第一场大雪深深吸引，明明每年的雪都是一个样，依旧是白色的，贴在人身上凉丝丝的，尝起来无滋无味。可还是藏不住眼中的惊喜，为他们带来了新一年的光景。
这时，大课间的铃声响起，在阵阵铃声中，同学们都迫不及待地冲出去跑到教学楼下观看这一场冬日雪至。
付焕施和顾思义一起挤着人流来到了楼下，偌大的操场在下课铃戛然而止后已经快要被清一色的“黑企鹅”占满。
在纷纷扬扬的雪絮中，付焕施从温暖围巾的包裹中抬起头，手心伸开，试着接住天上降落的白雪。一丝渗人的凉意在手心一转即逝，而那一片雪花也仅仅化作了一滩水，洇湿了掌面。
正当付焕施呼着口中的白气时，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捂住了他的双眼。
与寒冬适配的冰凉触感，只一触碰到，就令他有些颤栗。
“我是谁？”
熟悉又带有初冬雪意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掠过他的心田。
“彭熹言，你怎么又不戴手套？”
付焕施就着他的手转过身去。
细密的睫毛轻刷过他的手心，彭熹言感觉似有一股痒意自掌间凹陷漫流，渡过他的全身。
“我出门忘记了。”
彭熹言放下还有些发麻的双手，笑着看向比他要矮一头的小人儿。
大雪依旧不停，不过多久，他们二人的身上、头上都沾上了白色的雪片，一下子便都少时白了头。
付焕施笑彭熹言白发要比他多，甩了甩头，雪花随着他的动作肆意飘零散落。彭熹言或是可惜，伸开双手呈上，接住付焕施发丝上溅下的雪，等融化的水露落在地上，不见踪影。
下一刻，又是少年时的他。
彭熹言忽然觉得，这一场大雪能陪他们度过这难熬的寒冬。
等到日落西山，暮夜逼近。冬日的第一场大雪就已经伴着风雪肆虐，在校园各处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将他们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染成了银白色。
学校也是看学生们都兴致高昂地，无心再准备上晚自习，便特例通融全体学生可以娱乐一节课，就连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也都被格外允许从题海中解放。
每一年迎来的欢喜都不尽相同。
学校外路过的三两行人都能听到校园里爆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不过一会儿，操场上便涌满了包裹成臃肿企鹅的学生们。
顾思义兴奋地直拉住还有些蒙圈的付焕施往楼下赶，他们从台阶下来后，一脚就踏进了直达脚踝的雪层里。
他们一步一步地，踩着其他学生们踏出来的雪坑，朝着人流里走进去。
猝不及防地，一个雪球从背后向他们砸了过来，惨遭中招的顾思义一个响亮的惊呼，蹦了起来。
“我擦！是谁搞偷袭！？”
顾思义边晃着脑袋掏遗留在后脖颈的雪，一边搜索犯人。
一眼就锁定了正拿着堪比乒乓球大的雪球的林桑寒，林桑寒尴尬而笑，默不作声地将那个雪球背到手后，准备开跑。
“我他×的，林桑寒！你别跑，给我站住！今天你必死！”
付焕施看他们两个人依旧闹闹哄哄地，林桑寒和顾思义兜圈子的在他身边来回跑，你追我逃的，硬是让他身上也无缘无故遭受了几个跑偏了的雪球攻击。他周围的雪地上也多了一个圆圈，他就像是被放进的唐僧，就差坐地成佛了。
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小付！原来你在这里啊。”
何延裹着长羽绒服向他们跑来。
结果他还没上前也被飞天而来的雪球直击面门。
手滑的顾思义虽然和他有几面之缘，但也没有好到可以互相扔雪球的地步，于是他急于撇干净嫌疑，将矛头指向了林桑寒。
“他扔的啊，我还没还手呢。”
无辜躺枪的林桑寒直接一个“卧槽”出口。
“没事没事，正好让我凉快了。”
何延笑呵呵着摆摆手，表示没事，无伤大雅地揉了几下有点湿的脸。
“还可以洗洗脸，让我清醒一点哈哈哈。”
看他们三个人相谈甚欢的样子，只有身在场外的付焕施一个人知道，何延的笑脸做得是越来越逼真了。
“哎，对了，要不和我们一起打雪仗去吧。本来我还想拉几个人过去，人多热闹嘛。”
始终保持着露齿笑容的何延给他们指着方向，笑意盈盈地招呼。
“我们两队玩正好够人，怎么样？”
“OKOK。”
爱凑热闹的顾思义当然是欣然答应了。
林桑寒看那一队刚好有他认识的人，便也跟着答应了。
“小付，你呢？”
何延看他们两个人都答应了，便询问他。
“小付肯定也去啊。”
顾思义直接帮他抢答。
“我去他就去。”
“彭熹言也是倒霉，刚被主任拉走当打字机了，可能一会儿才过来。”
何延像是完全猜透了付焕施在想什么，率先告知了他关于彭熹言目前的状况，然后领着他们来到了那一片雪地。
“要我说，那个主任就是懒，非得啥事都交给他干。”
付焕施听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何延突然出声。
“我去！刚还在说你呢，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付焕施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那道欣长挺拔的身影立在灯下，彭熹言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过来。灯下的他仿佛从一幅油画中走出来一样，不可沾染。飞雪似流萤，在昏黄的灯下也显得精巧，倾注所有光晕为他装饰。那双眼眸里闪烁着碎碎星光，与他交汇而视。
当他看过来的那一刻，时间漫长而久远，拉扯着付焕施的脚步被地心引力牵引，不自觉地快了起来，像在踩着他心跳的声响。
“办公室里的老师让我明天再做也赶得及。”
彭熹言等着付焕施来到他旁边，才开口和何延说。
“我就说，你别老是揽活。”
他们便一起往那里走去，付焕施身边还跟着不紧不慢地，即使在已经堆积了一层淹没至脚踝的雪，走路也十分优雅从容的彭熹言。
“我刚下来的时候，本来想着你肯定在班勤奋学习来着。”
何延嫌太热了，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他的脸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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