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各家各户不管有钱没钱,门前都挂起了两盏点亮的红灯笼。
大门是紧闭的,人都聚在屋里吃团圆饭。
团圆饭通常要吃上许久,尤其像唐府这样的大户人家,一张桌子都坐不下,从夜幕落下开始吃,此时正是吃到酣处。
却听小厮传点,“唐钰少爷回来了。”
全家夹菜的手一顿,说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脸色古怪起来。
每个人的心思都不一样。
唐钰是谁?
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是他自己要回来还是陛下赶他回来的?莫非这么快就失宠了?
唐殷把箸往桌上一扔,动静不小。
唐沛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规矩?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唐殷不怵他爹,不服气地嘟囔,“扫兴。”
桌上其他人没有表现得那么明显,但也都失了兴致。
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仿佛来的不是唐家人,而是哪个面目可憎的不速之客。
“我回,来了。”唐钰走到门口的时候,里面的言笑声早已消失。
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唐钰抿着唇,不知所措,垂在两侧的手揪着衣服布料,王氏那几乎化为实质的眼神让他不禁往后缩了缩。
谁也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唐沛才开口,“唐钰啊。”
唐钰倏地抬头,眼睛稍稍有了点亮光,脆生生地叫道:“爹爹。”
“你怎么回来了?陛下叫你回来的?”
“我,自己要,回来的。”唐钰说。
“哦。”那看来不是被赶回来的,不算失宠,唐沛这才有了笑意,道,“吃饭了吗?要不要过来吃点?”
唐钰听到爹爹叫他一起吃饭,表情一下子明媚起来,兴冲冲地小跑过去。
印象里他几乎没有和爹爹同桌吃饭的经历,即使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忆早已模糊。
唐沛吩咐小厮添了凳子碗筷。
唐钰刚挨到桌子,王氏便再也忍不了,条件反射般站起来,福了福身,“老爷,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唐殷自是跟他娘的,见他娘都走了,自然也撂下碗筷直接走了。
不一会儿,桌上的人就少了一半,剩下的都是迫于唐沛的压力才硬坐着没离开。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多不待见唐钰,只是唐钰从不上桌与他们一起吃饭,主母又极不待见这个傻庶子,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欺负过唐钰,现在再坐在一处,简直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不如走了好。
唐钰也能感觉出大家不欢迎他,有种无所适从的局促。
唐沛难得替他解围道:“不管他们,你吃你的。”
“唔。”唐钰乖巧地点头,要给爹爹夹菜,“爹爹,也吃。”
唐沛干笑着用袖子挡住碗口,“不用,你自己吃吧。”
唐钰的动作一顿,眼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唐沛上下打量着唐钰,发现唐钰的面色白皙粉嫩,要比离开时红润不少,身上穿得也极讲究,脚上的鞋履竟还是魏国的贡品。
看来陛下当真很宠唐钰。
同时他心中也存了几分疑虑,唐钰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不知陛下是何心思。
唐沛语气温和地问道:“陛下有没有让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唐钰想了想,“明天,我自己去,找高燚。”
唐沛一怔。
“你说什么?!”听到唐钰直呼陛下的名讳,唐沛登时大惊失色道,“你……你这竖子,你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讳?!”
唐钰被突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
唐沛越想越不对劲。
唐钰说明天去找陛下,可是明天是正旦日,天子要在琼华台祭天祭祖,文武百官都要相随,之后便是在曦和殿宴请百官,哪里有时间管其他的。
他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回来了。
这竖子,这竖子必定是惹得陛下不快,被陛下赶出来了!
想到这里,唐沛坐不住了,一气之下掀了唐钰身前的碗,“别吃了!”
“爹爹……”唐钰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唐沛。
唐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呀你,你就不该回来!”
宽大的袖袍无意间带动了桌上的碗碟,瓷器摔落在地,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哐当!
玉盘珍馐破碎一地,仪和宫上下跪倒一大片,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林有德也是跪在地上,冷汗直冒。
天黑了,宫殿却没有点一盏灯。
坐在主位的帝王整个身影笼罩在黑暗里,始终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的森冷气势足以叫人栗栗危惧。
经久的死寂后,高燚突然出声,“林有德。”
林有德:“奴……奴婢在。”
“把这里的东西撤走,全部烧掉。”
高燚之前几乎不住仪和宫,都是唐钰搬过来之后,主殿才开始住人的。
这里大多是唐钰的东西,零零碎碎竟已经积攒了不少。
这些东西都是高燚给的,他能给出去自然也能收回来,也能毁掉,也能随意处置。
林有德从地上爬起来,点了两名小太监,摸着黑把那些吃的玩的用的全都收进几口大箱子里,包括唐钰之前画的画、写的福字,一并抬走了。
经这么一收,原本属于另一个人生活过的痕迹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仪和宫重又回到了那座冰冷威严的皇帝寝宫。
满桌的佳肴毁于一旦,地面一片狼藉,但是无人敢上前收拾。
不知过去多久,座位上再次传来动静。
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高燚一半的面孔淹没在阴影里,众人前额紧贴地面,听闻头顶的声音沙哑低沉,“去地牢。”
皇城最阴暗的角落。
充斥着恶臭、腥臊和绝望。
这里的人或许并非十恶不赦,但却注定再也见不到外面的阳光。
一个中年男人被蒙着头押到这,摘下头套的同时被死死摁跪在地。
林有德居高临下地审视他,问:“你就是李丙申?”
李丙申快被吓尿了,嘴唇干的发裂,狠咽了两口唾沫才勉强能发声,“是,是小的……”
“有贵人想看你的手艺,办好了能活,你去准备吧。”
李丙申是个刽.子手,专掌行刑的,凌迟是他的拿手绝活。他曾在酷吏手下做过十多年,手艺娴熟,也因着这行当够缺德,人到中年无儿无女无父无母,全家死绝。
今晚他原本从酒肆买了两坛酒一斤猪头肉,准备回家犒劳自己,谁知酒喝到一半,忽然被人套住头拖走了,再睁眼时,就到了这阴暗腌臜之地。
旁边的壮汉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襟,冲他面门左右开弓甩了几个耳光。
李丙申登时被扇得鼻青脸肿,鼻血飞溅。
“现在清醒了没?”
“清……”李丙申抖如筛糠,将口中血水咽下肚,忙不迭点头,“清醒了清醒了。”
牢房的刑柱上半吊半绑着一个赤.裸的男人,牢房外正对三十尺处铺着一张毛毯,摆放着贵重的红木交椅,坐在上面的人沉默无言,面容隐于烛火阴影中。
火舌舔动,那只支着侧额的手修长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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