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洞天虽是洞天福地,可也不免有邪祟萦绕。
丰良钰依旧常常做着噩梦,宫变那日的大火只要在她阖上眼便会悄无声息侵袭而来。
青王隐在黑暗中的脸癫狂地看着她,口中不断喊着,“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去死吧!”
梦的最后,她总会看到纷纷扬扬的纸钱洒在她身上,大火之外的青王声似鬼魅,“太子殿下,一路走好啊!”
太师则死死抓着她的手腕,说道:“殿下……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
明明火焰汹涌,却让她感到异常阴冷。
固然谛真宗离帝都数万里,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青王一直在暗中窥伺她,只是近不了她的身而已。
丰良钰叹气,原身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
云上洞天的灵气尽力安抚着她,甚至让她恍惚觉得梦不是梦。
——
丰良钰从云上洞天出来时已是她来到谛真宗的第二年末。
彼时隆冬盛景,大雪压檐,整个山门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
临近年关,山下很多地方都有灯会,谛真宗弟子得了师门许可的都能下山逛逛灯会,顺便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回来,给不能下山的小师妹小师弟们饱饱眼福。
除夕虽是凡间节日,但山上气氛也依旧热闹的很,好多弟子都死缠烂打地想要得到那一纸通行证,丰良钰独自站在一处水榭内,望着池下的几尾灵鱼出神。
“在想什么?”
沈清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身后,丰良钰立即敛下忧容,转身看去,“没什么,自己一个人静静。”
她在想怎样才能名正言顺的下山。
她躲在这里太久,像被遮蔽了双目,外界变化于她而言极为陌生。
青王似困住她的深渊牢笼,让她不得安宁。
肆虐的妖族亦使她愈发不安,经日扰她心神。
在山上有谛真宗的护山大阵庇佑,下山后一切妖魔鬼怪都化为实质。
也只有下山,她才能印证在云上洞天时,那双暗中窥伺她的眼睛是不是青王。
如果是,她身上有何异处能让青王远隔万里,却如此精确地找到她?
法器?还是虚无缥缈的血脉连接?
沈清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走上前与她并肩站着,温声道:“今晚山下有灯会,你可愿陪我一起去?”
丰良钰心神一震,装作失落地叹了口气,“我能去吗?阿姐。”
沈清正色看着她,“怎么不能?是怕掌门不允?”
丰良钰抿嘴叹息,“阿姐若是为难,我待在山上也没关系的。”
沈清蹙眉,语气平淡,“去收拾下东西,戌时我在这里等你。”
言罢,不等丰良钰反应,脚下一转,便往玄阳殿去了。
——
玄阳殿内。
梅含山坐在木质案几前,神思专注,不知正在勾勒什么。
沈清进来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手上动作却没停。
沈清躬身,行了弟子礼,“掌门。”
梅含山应了一声,“何事?”
沈清道:“今日除夕灯会,我想带沈玉……”
“不可。”梅含山像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头也不抬地打断了她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就开始赶人,“若你只是为了此事而来,那就退下吧。”
沈清默然,须臾,她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梅含山挑眉,不再理睬她。
笔下走走停停,等他在纸上勾勒完成心中所想,盯着画纸欣赏时,才漫不经心地道:“还不走,这么喜欢跪着?”
沈清低垂着眼眸,“掌门,求您应允,下山后若有危险,弟子定会舍命相救。”
梅含山面上没什么波动,拿着画纸起身,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打量,“怎么,你的命就不是命?”
沈清抿唇不语。
梅含山目不转睛,好似对画中之物入了迷,声音都轻了几分,“……既然你执意如此,出了事也莫怨挨罚。去吧,小心为上,我会分出一缕元神与你们一同下山。”
沈清一顿,伏地叩首,“多谢掌门,弟子告退。”
说罢,她退出玄阳殿,梅含山这才乘隙瞥了她一眼,低声骂道:“这破孩子,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真以为山下万世太平了?
他轻叹,小心翼翼收起画卷,收在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
须臾,玄阳殿内走出一人,身量高挑,颇为儒雅,细看之下与梅含山有七八分相似,只是面容稍显稚嫩。
他手中执一折扇,慢悠悠往远处行去。
戌时,丰良钰准时在凉亭外等着沈清。沈清、季淮之、年轻版梅含山打头,汇合后带着众人一齐下山。
应是下山难得,季淮之今日束着墨发,锦衣上的装饰华丽耀眼,蹙着眉偷觑了丰良钰一眼。
朝白城坐落于谛真宗脚下,民风淳朴。
佳节在即,城中的街头巷尾都挂着火红的灯笼,长街之上绵延着五光十色的飘带和花灯,放眼望去,瑰丽又震撼。
丰良钰抵达朝白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可交织的灯火在夜色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整座城更加繁华。
一路下山,并无异样。
但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城中仍萦绕着一股肃冷之感。
丰良钰不着痕迹地捂着刺痛右臂,那里在两年前被原身抓出的红黑指痕仍在,只要一做噩梦便会隐隐泛痛,今日走出宗门护山大阵后,刺痛感尤甚。
她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看向四周。
同一时间,朝白城外的黑月山山道上,血迹顺着坡道流了一路,一中年樵夫双目圆睁、面目惊恐地倒在血迹尽头,宛如死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喉管撕裂,半边臂膀血肉模糊,尤可见白骨。
忽然,尸体动了一下。
顺着抽动的方向看去,一双血红的眼睛伏在地上,发狂的狼妖正张开血盆大口用力撕咬,腥臭的涎水顺着獠牙流下来,不一会儿就将樵夫整条腿上的肉啃食干净。
半柱香后,狼妖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朝白城,声音嘶哑,“快找到了……”
他双蹄前奔,往山下而去,其左身肋骨有一处伤口,被透骨钉所伤,血痂早已凝固发臭,且钉上设有封印,非施印人不可取。
在透骨钉之下悬挂着一枚壶壳,里面装着先皇的骨灰,与禁术通天之眼联合施用,可定位骨灰者血亲之人位置。
——
丰良钰此时抄手走在街上,城中人来熙攘,热闹非凡。
在路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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