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游乐园的人明显比工作日多出了许多。
晏秋难得出一趟外勤,工作结束后她在外面绕了一圈,没急着回单位,也没想着就这么摸鱼回家,游乐园新推出的夏日限定款冰淇淋吸引了疲惫社畜所剩不多的注意力。
女人摸了摸衣兜,在其中一个摊位面前站定了脚步。
“也给我一个吧。”
“好嘞,十五块一份,您看要哪个口味?”摊贩热情招待着,已经十分殷勤地拉开了透明的保温箱盖。
晏秋低头看过去,摊贩拉开箱子的手臂似乎失去了骨头,人类的皮肉变成胶泥的质感转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像是旋转开万花筒的盖子,露出花纹绚丽诡谲的内里。女人的眼睛有瞬间恍惚的失神,但很快就重新恢复如常。
“……哪个口味卖的比较好,帮我挑一个吧。”晏秋抬头对着小贩微笑着,很快她接过了一份据说卖的最好的草莓巧克力混拼,女人在不远处随意找了个长椅坐下,刚刚拿起塑料匙,动作忽又停下。
圆球状的糕体在塑料托盘里扭曲成无骨的蛞蝓,在匙下翻搅着留下黏腻的爬痕。
晏秋微微合上眼睛,将雪糕放在了一边。
到此为止,她的表情依然看不出任何异常的违和感,倦怠而沉默地坐着,石膏雕塑一样的安静,旁人路过这个年轻的女人时,只会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可怜的,疲惫到连一份冰淇淋也无心享受的上班族。
晏秋维持着那个休息的动作,孩童的笑闹声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水膜融进入她的大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拧过彩漆斑驳的头颅看着她,发出孩子般尖细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吃雪糕呢,大姐姐?”
“……”
晏秋定了定神,慢慢地眨了下眼睛。
她的面前站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包裹她的不再是光怪陆离的彩光碎片,完整,干净,白皙,很标准的塔区上庭优等公民的长相,正以一种格外心痛的眼神专注看着晏秋旁边已经融化了许多的雪糕。
“好浪费哦。”小孩这样说道,声音清澈又干净,不知何时褪去了浑浊的水膜。
一个被父母拒绝了过量甜食的可怜小姑娘,打扮的像是个精致的洋娃娃,正对着她身边的雪糕露出暴殄天物的惋惜之色。
孩子身边站着她的父母,表情同样是尴尬又无奈的,晏秋垂下视线,对着女孩露出个十分温柔的笑容:“这个味道太甜了,姐姐吃不惯。”
“那真可惜,”小孩煞有其事地评价,她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已经被自家孩子的行动尴尬到耳朵发红的父母一边道歉一边飞快扯走了自家孩子。
晏秋目送着一家三口的离开,目光再次投向身边的雪糕,草莓粉和巧克力色早已融为一体,在托盘里混成了一种脏兮兮的黏腻色调。
雪糕已经彻底不能吃了,她并不觉得可惜,此时腕上监控手环代表精神污染的p值正在缓慢回降,最终停留在一个岌岌可危的数字上。
换成普通人,这个数值会引来环境安全局的三级警告和隔离通知,但晏秋对此习以为常,顶多算是日常工伤,在上交报告里加一份自检说明就可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距离正常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在女人开始犹豫是就这么回家还是回单位补足外勤报告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路。
看着屏幕上的自家上司的名字,晏秋刚刚有所缓解的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但头疼归头疼,上司的电话无论如何都还是要接的,“处长,您找我?”
“打扰你了?”电话对面传来陆昭阳一贯沉稳平和的声线,“我这边的后台系统突然跳了你的阈值警告,怎么,又出外勤了?”
“还是上次的案子,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需要处理。”晏秋含糊应着,没什么想要细说的打算:“您有什么安排吗?”
“没什么大事,需要你帮我找些报告而已,”陆昭阳的语气并没有太多变化,“正好,来一趟中心这边吧,顺手帮你预约了个人检查,你的p值有些太高了,需要稍微调整一下。”
晏秋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那样太麻烦了处长,我回家休息一会就可以了……”
“你要是没有找一个普通人结婚,我也许把这个建议纳入可参考范围,”陆昭阳的回答干脆利落,完全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但很可惜,你的丈夫不被允许了解情况,更无法为你提供正确的精神纾解,如果出现不可控的异常情况可能还要反过来需要你的安抚,增加你的精神压力;所以为了你之后的工作状态考虑,我还是建议你选择更专业的帮助。”
她当然也知道对方说的没有错。
知晓真相的只有少部分。
成为【选中者】不是什么好事。
分享即为污染,不要与普通人讨论你的异常认知。
晏秋顿了顿,温声应下:“好的,处长。”
“你不是擅长外勤的类型,下次有类似任务记得尽量推掉,”陆昭阳的声音里多了些隐秘的不悦,他似乎有意克制了一下,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温和体贴一些,“对塔区外围的监察工作同样重要,这方面的人才缺口一直很大,不要把你的精力浪费在其他地方。”
晏秋:……
她抽空看了眼屏幕,此时距离正式下班还有十分钟。
现在回去帮上司找材料再加上已经预约的个人检查,回家时间保守估计也是要超过11点的。
电话对面的人没错过她这短暂的迟疑,可惜陆昭阳从来也不是个体贴宽容的上司,只说了一句“我在办公室等你”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通讯。
晏秋叹了口气。
她没办法,只能先给家里的那一位发了信息,说明自己临时加班的情况,不意外的话今晚应该又要晚归,留下这句话后,晏秋的手指在按键上停留了几秒,还是没有额外多说什么。
说点什么呢,解释什么呢。
她的丈夫是下城区的出身,比她小了七岁,无论是年龄,身份,阅历,社会地位,都比她差了太多,再加上工作中的各项保密协议,这直接导致了两个人之间拥有的共同语言少之又少,连现在想要再说点安慰的话也不知从何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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