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军校的中央大楼最顶层,今日风停,窗外的景物也如静止的油画。
天空碧蓝,草地绿油油,广场上的伟岸浮雕折射出加粼粼金光,军校外围,远处加洛星的暖光和撒冷海缭绕的水汽轰然相遇,巨型白色雾墙是首都星独有的风景,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星际居民乘坐飞行器前来观摩这一独特的海上景观。
这是一副和平时代的画面,不难想象,当军校的年轻人经历艰苦受训时,首都城纸醉金迷的娱乐场所里,年轻男女接过机器人女郎递来的酒液,纵情歌舞,沉溺于虚拟时代给与他们的感官快乐。
墨修上将站在整面落地窗之后,加洛星的光柔柔垂下,洒过他英俊硬朗的侧脸,最后停在他额头和发丝交界处,一小块弯月型的伤疤。
疤痕凹陷不平,或许这里曾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剜去了一块血肉,哪怕后来新的血肉长出,也难以填平沟壑。
这是战争的伤疤,也是战士的无冕勋章。
“那个列卡星女孩,启动了雷曼的光剑。”
纪梵站在墨修的身后,两人身形差不多,纪梵的块头更大些,但在墨修无以伦比的上位者气势面前,他收敛了在学生面前的长官威仪,保持着身为下属的恭敬。
他的语气已经极尽克制,却还是掩不住兴奋:“多少年了,没人能启动它,我以为就这样了,雷曼和他的剑一起死了——”
“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的剑魂仍在,还找到了继承者。”
相比纪梵难以自控的激动,墨修显得镇定许多,他似乎并不意外达成这项奇迹的人会是向葵,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一个被梦之神苏维娜青睐并送入他梦中的女孩,又怎么会是一个普通女孩呢?
“她甚至没费什么力气。”
身后的纪梵回忆着亲眼见到的那副画面,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着,一个一米九的硬汉,眼眶却在此时漫上可疑的水光,“当我看到那把剑的光刃,我差点以为……”
他眼珠转动,语无伦次起来:“雷曼他,复活了——”
“纪梵。”墨修冷冷打断他,“我们都是军人。”
“是,上将。”纪梵接受到上级的提醒,及时将那些流溢出去的脆弱情绪一一收回去,重新恢复军人该有的冷静刚强,他垂首,军帽的帽檐遮住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悔意,他意识到自己犯错,军人须克制,更须随时放弃幻想,幻想是致人堕落的毒.药,长此以往,他会沉沦于此,丧失宝贵的斗志。
“雷曼虽然长眠地下,但他活在我们的记忆里,他死了,但也活着。”
墨修笔直的身躯动了动,转身看向身后一直忠诚的手下兼同伴,他用笃定的语调说:“他的剑,也许会继续他的传奇。”
纪梵身形一顿,微微震撼于这一论断,但想到说出这番论断的人是眼前这个男人,便相信毋庸置疑,这番话未来一定会成真。
他听出一些隐约的信息,便绷着脸试探地询问:“我该怎么做?”
那个新生向葵,他需要特殊照顾吗?
墨修沉默片刻,起风了,他看到校门前竖立的帝国旗帜在风中猎猎拂动,这提醒着他,帝国的每一日都在经历瞬息万变,如若不能掌握正确的风向,那么帝国这艘大船或许会在巨浪里颠簸,稍有不慎,便会被风浪劈断。
作为一个掌舵人,他不能放过海上视野里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哪怕,她是最不起眼的波浪。
“无需特殊关照。”他对身后的人吩咐,“就让雷曼的剑自己去选择吧。”
纪梵领命出去了,空旷纯白的空间只有那抹窗边的伟岸身影,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过了片刻,助手莫耳敲开上将的门,适时提醒今日有些过于沉默的上司——
“上将,回首都城的飞行器已经在等待您。”
他看了看窗边伫立着的背影,为难地瞄了一眼手腕上的光脑,不得不做作地咳了一声,“首相让我私底下提醒您,虽然联邦军校有您热爱的领域,不过皇宫内的政务同样离不开您,咳咳——如若您做不到雨露均沾,他很有可能会召集内阁大臣,将日常政务挪到军校来。”
莫耳紧张地盯着窗边的那抹身影,见他无动于衷,只是淡漠地应了声:“知道了。”
“既然是他私下传达,那你去告诉他——”
墨修抬手正了正军帽,与莫耳擦肩时,声线冷淡地说:“我不是内阁的吉祥物,如果内阁已经无能到每次会议都需要我到场,我会考虑换一批更有能力的人上来。”
莫耳耸肩,一脸“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的样子。
早就提醒过焦虑的首相了,对于帝国的一切,上将心里有数,内政上按部就班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上将只是把原本在帝王星的休息时间花在了联邦军校上,又何来“懈怠不理”之说?
偏偏首相总觉得上将在皇宫的时间少了,对联邦军校的关注大于内政,焦虑的三天两头在光脑上联系他,要他时不时劝谏。
现在好了吧,真要把上将惹烦了,那批内阁大臣就等着雷霆震怒吧。
墨修和莫耳上了等候已久的飞行器,这架星际性能最优越先进的飞行器凌空后开启隐形功能,在军校上空绕了一个圆弧形,便全速驶向首都城所在的方向。
视线里是一闪而过的云海,加洛星的光穿透过翻腾的白云,如抵达人间的神光,带去了希望和光明。
墨修眼神晦暗,却没有忘记,曾有一种黑暗,是加洛星的柔光都驱散不了的。
密密麻麻的虫族星舰遮盖了加洛星的光晕,在那场暗无天日的战争里,人类流血流泪,付出了一切才换来今日难能可贵的和平,而他在那场战争里永远失去了亲人挚友,失去了一切,最终仅剩自己。
记忆里全是克姆虫族腥臭黏腻的□□,人类血液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硝烟弥漫的荒星,尸横遍野,放眼过去,遍地都是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腿,那是一群最勇敢的战士,被虫族俘虏后拉响身上的炸弹,最终和面目可憎的虫子同归于尽。
有人还未彻底断气,痛苦的呻吟声夹杂着一声声凄凉无助的“救我”。
有人躺在他不远处,知道自己即将死去,只是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对他说:“我叫伊田哲,我来自纳尼亚星,如果你能活着回去,请告诉我母亲——”
“我爱她。”
然后,这个叫伊田哲的士兵,就再没了声响。
雷曼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面白如纸,墨修知道他必定会死,他的胸膛被虫族尖锐的前肢完全刺穿了,当墨修豁出命杀死那只兵虫,扑过去救下霍曼时,他的胸口有一个碗大的空洞,鲜血从这个空洞汩汩流出,他全身的血液很快会流干。
“如果没有这该死的战争就好了——”
雷曼在他怀里,一张沾满血污的脸无力地挤出一丝苦笑,他湛蓝的双眼望着荒星无垠的夜空,那里有与母星一样的璀璨黑夜,当死神将他笼罩,他最后的念头是想家。
他的家乡在首都星,家族显赫,曾经他的梦想是成为研究大海的学者,终身探索星际三大海域的秘密,可当家园受到外族威胁,一心从文的他还是不顾一切地选择去联邦军校,最终穿上战士的铠甲,带着他心爱的光剑,走上战场。
如今他将在这荒星陨落,感到最对不住的是远在母星日期期盼他平安回家的父母。
伤势太重,霍曼的生命流逝地很快,最后时分,他已然虚弱到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只是竭尽全力抓住墨修的手,睁圆眼睛剧烈喘息:“修——”
“活下去。”他用最后的气力,从齿缝里艰难地吐出最后四个字,“带……我……回……家。”
当那些伴随着痛楚的回忆铺天盖地地涌入大脑,墨修感觉到久违的窒息,连带右手手腕处那曾经被霍曼抓住的皮肤部位也灼痛起来,似乎他的体温还在那里,墨修在这一刻失去了军人的冷静和理智,情不自禁地将右手轻轻搭在手腕那处地方,触及那里,便是触及挚友,空缺了一块的心脏也得到了短暂的慰藉。
“上将,容我打扰片刻。”
莫耳作为他多年的助手,同时又是资深的全科医生,清楚地感知到上将此刻正陷入危险的情绪波动之中,世人都以为联邦帝国的皇帝陛下无所不能,是名副其实、开疆拓土的战神,却少有人知,经历过无数战争的上将本人,也是拥有肉体凡胎的凡人,他也会像其他从战场里活下来的士兵一样,患有严重的战争创伤。
这个秘密,甚至连首相也不得而知,少数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包括莫耳在内的几位资深医疗团队成员,所有人都守口如瓶,因为大家都清楚,一旦被外敌窥知到这秘密,帝国会陷入潜在的危险之中。
莫耳心事重重地开口,企图扭转墨修正泥足深陷的注意力,甚至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上将,刺龙预备小队的名单出来了,你不打算看看吗?”
甚至不经上将同意,他就自作主张地将轻薄的展示屏递过去,带了一点强行塞的味道。
那股突然涌起的窒息感随着莫耳的适时打断,潮水一样退去了,墨修在不令人察觉的间隙调整了呼吸,又恢复成平日那个冷静克制的上位者。
只是,他并不曾看一眼莫耳塞过来的全息屏,冷漠到连眼球都没有转动哪怕一个角度。
他的身体语言昭示着,他对这份名单完全不感兴趣。
“通知下去,刺龙预备队提供一次补考机会,补考名额由各课教官推荐决定。”
他在闭目养神的间隙下达命令,顿了顿后才说,“莫耳,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
忠诚又恪尽职守的莫耳博士当然知道,他在边上悠悠叹气,虽然上将很想提拔,可也要那个孩子够争气才行啊——
都已经沦落到在格斗课擦光剑的地步了,这不争不抢的小姑娘还能为上将带来惊喜吗?
任凭他聪明的大脑也想不出接下来该如何做,只好虚心请教上司:“上将,我们该怎么做呢?”
“能做的都做了。”
墨修正面色平静地浏览今日的内阁会议议题:“至于结果如何,就看个人造化了。”
一旁的莫耳博士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天赋不够野心来凑,已经给了那孩子足够的机会,若还不挖空心思地去争取,那就太辜负上将的一番栽培之心了。
回到皇宫,墨修下了飞行器便直奔内阁,亢长的会议过后他与首相在自己的办公室进行了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时间并不长,胖胖的首相大人从陛下办公室出来时怀揣着心事,就连脚步似乎也没那么稳健了,莫耳上前面带善意地扶了他一把。
“早就提醒过你,陛下自有主张。”
“这帝国的基业就是陛下一手打下来的,他还能让它垮了不成?”
莫耳点到即止地笑了笑,很有几分老油条的味道:“你我各司其职,多为陛下分担些,也让陛下做些他想做的事,陛下开心了,帝国才有更好的未来,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说得对。”首相点头如蒜捣,擦着满额头的薄汗,总算开窍,“各司其职,各司其职,为陛下分忧才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莫耳笑盈盈地目送首相离开。
首相大人勤勉尽责,就是在揣测陛下的心思上面,稍有些不足……
今日等待陛下接见的人不少,其中就有负责海盗星和以萨星情报工作的戴维泽,万里迢迢地赶来进行例行汇报,其实可以不用回来的,只是在海盗星的日子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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