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庆功宴设于午时。草甸开阔,篝火堆叠,彩旗猎猎。百官与勋贵子弟分席而坐,觥筹交错间笑语喧哗。百姓亦被允准入围观看,孩童追逐嬉闹,妇人捧食相送,一派与民同乐之象。
崔明禾姗姗来迟,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窃语四起。
“崔大姑娘竟真来了。”
“昨夜贵妃摔伤,今日她反倒盛装出席,倒是好手段。”
“嘘——你没见陛下对她如何?谁敢轻慢?”
“听说陛下昨夜亲赴她帐中……”
她听而不闻,径直走向女眷席位。杨含章见她到来,笑意温婉道:“崔姑娘来了,快请坐。”
崔明禾颔首,不动声色地落座。谢芷亦在,正低头捻着手中香草,抬眸冲她一笑。她有些莫名地别开眼。
席间丝竹悦耳,舞姬旋裙,长袖善舞。然崔明禾心不在焉,只低头拨弄着盏中残茶。
“崔姑娘。”
崔明禾一回头,却见王喜无声无息地挪至她身后,冲她拱手行礼。
她不动声色:“王总管。”
“陛下传话,让您过去同坐。”
崔明禾瞥他一眼,正欲开口,王喜又道:“陛下说,这是规矩。”
规矩。她咬重这二字:“什么规矩?”
“陛下说,崔姑娘昨日骑马蒙陛下相救,此后陛下与崔姑娘便是‘患难之交’,君臣之谊也好,私谊也好,于情于理,崔姑娘都应与陛下同桌用膳。陛下还说,崔姑娘若是再问,便叫姑娘自个儿问问他,这是什么规矩。”
怎就成了这劳什子的“患难之交”?!崔明禾恨得牙痒痒。
可那老阉人面上笑意不变,躬身立着,一副任打任骂的恭顺样。可话里话外可全是威胁。
去,还是不去,都由不得她。
这便是规矩。萧承懿的规矩。
四周投来的目光愈发纷杂,好奇,嫉妒,鄙夷,亦有看好戏的幸灾乐祸。杨含章执团扇遮去唇边一抹深意,温声道:“既是陛下传召,崔姑娘快去罢,莫让陛下久等了。”
她咬碎了银牙,还是无奈起身。
御座设于高台之上,明黄伞盖如云,萧承懿姿态闲散,眉眼疏朗,一身俊美风流。见她走近,他唇角微勾,抬手示意身侧内侍添设坐席。
待她落座,他才懒懒开口:“朕还以为,要三请四催,才能将崔大姑娘这尊大佛请过来。”
崔明禾端起面前酒盏,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说笑了,奴婢怎敢劳陛下圣驾。”
萧承懿目光淡淡扫过她手中盏,却是一言不发,只执壶替自己斟了一盏。酒液碰撞杯壁发出一声细响。崔明禾的目光随之落到他手上,只见指骨修长,如玉质雕琢。
她的思绪忽然又有些飘忽,想起昨夜,他就是用这双手抱了她,揽着她共度风雨。
昨夜。
她如被当头棒喝,猛然惊醒,匆忙垂眸避开那双手。
“崔大姑娘。”萧承懿突然开口。
“啊?”崔明禾抬头,与他目光撞了个正着。
“崔大姑娘昨夜分明又哭又闹撒了好一场泼,朕这般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怎的今日就又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噗——”
邻席有位年轻世家公子一口酒险些喷出来,被身旁长辈狠狠一眼瞪回去,憋得满脸通红。
崔明禾脸上一热,心口的悸动霎时化作恼怒,腾腾地窜了上来。
这混账!昨夜来便来了,他今日又提这些做什么?!如此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怎能没脸没皮将那等私密之事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他定是故意的!看她笑话,嘲她失态,如今更是要将她的遮羞布扯下来,让她当众出丑。
她猛的侧头瞪他。
他却心情颇好地执起银箸,甚至亲手替她布菜。一块洒了姜丝、淋了酱汁的羊肉被放进她面前白瓷碟中。
“来,尝尝。朕特意为你留的。”
崔明禾拿眼一瞥,胃中便是一阵翻腾。她最厌羊肉膻气,自幼半点不沾。萧承懿旧时与她相处数载,不可能不知晓。
他是故意的。
“怎么不吃?”他关切地明知故问,“可是不合胃口?这西域进贡的羔羊肉质最是鲜嫩,毫无膻味。你尝尝便知。”
他甚至又夹了一筷,将她面前小碟堆得冒了尖。
“多吃些,昨夜受了惊,正好补补。”
崔明禾一忍再忍,如芒在背。
“不动筷?怎的,是朕夹得不够虔诚?”
崔明禾忍无可忍,哐当一声霍然站起。萧承懿却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崔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众人目光亦落在她身上,神色各异。
她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觉自己像当众被剥光了衣裳任人观赏评判。而始作俑者正闲闲倚在御座上,好整以暇欣赏着她的窘态。
“崔姑娘若是不愿,朕也不好勉强。”萧承懿惋惜道,“只是这君前失仪之罪……朕若不罚,怕是难以服众。不如,便罚你将这碟子羊肉都吃干净了,如何?”
崔明禾面色铁青,恨得牙痒。
她若不从,便是抗旨,若从了,便要当众受这屈辱。这笔账,她倒是怎么都算不过萧承懿!
心中憋屈,到底还是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缓缓坐了回去。她忿忿夹起一块羊肉送至唇边,尚未入口,下一秒又立刻皱起眉头,重新撂回碟中。
崔明禾面无表情。一下,银箸尖狠狠将肥腴羊肉戳出一眼,仿佛那是萧承懿的脸。
抽出,又一下。
未几,一碟肉被她戳得千疮百孔。萧承懿瞧了,眼底笑意更深。也不催促,只自顾自浅酌。
鼓乐渐起。卢采容起身敬酒,一身桃红宫装艳丽夺目,脸上薄施脂粉,眼波流转。她端着金杯走到御案前,盈盈一拜,娇声道:“嫔妾敬陛下一杯,贺陛下旗开得胜,猎得猛虎,扬我国威!”
萧承懿瞥她一眼,嗯了一声,却未动。
那厢卢采容敬完酒未急着退下,反而顺势依偎过他怀中。娇嗲婉转,眼神媚意横流:“陛下神威,连山君都成了您的囊中之物。嫔妾听闻那虎皮毛色纯白,无一根杂毛,当真是世间罕见。不知……陛下可否将那虎皮赏了嫔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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