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背对着门口,倒在蒲团旁,头磕在紫檀木供桌的锐角上,深红色的血液正从她花白的发间汩汩流出,在她身下蔓延开一小滩刺目的猩红。她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惊愕与愤怒。
而在老夫人手边不远处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枚月亮形状的耳钉,和沈墨言送她的那条锁骨链,是显而易见的一套。
阮稚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耳垂,左耳的耳钉,不知何时不见了。
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冰凉,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
“啊,杀人啦。阮小姐杀了老夫人!”
阮稚猛地回头,看见一个常年跟在老夫人身后的女仆站在门口,手指着她,脸上毫无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完了。
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死局。白露甚至算准了她会来找老夫人。
沈司寒是最后赶到的人之一。他拨开人群,目光首先落在倒在血泊中的母亲身上,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随即,他的视线扫过那枚刺眼的耳钉,最后,如同冰封的利箭,牢牢钉在阮稚惨白,失魂的脸上。
他的眼神是……一种阮稚从未见过的。
“不是我……”阮稚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白露…她偷了我的”
这话一出口,阮稚自己都觉得荒谬。
果不其然,
“白露?”沈司寒的声音低沉嘶哑,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今天刚回来的,一个腿骨骨折,躺在床上连翻身都需要人帮助的孩子?”
他死死盯着她。“告诉我,”他的声音压抑着毁灭一切的冲动,“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的眼底除了怒火,还有一丝乞求,乞求她能给出一个哪怕荒谬但能让他相信的解释
可他的质问,如同重锤,将阮稚所有的辩解都砸得粉碎。在完美的“证据”和看似绝对不可能的“嫌疑人”面前,她的指控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催命的符咒。
江寻来了,谁都不知道他会以这种方式再次来到沈家。
在被戴上手铐,押离佛堂的那一刻,阮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她看见沈司寒背对着她,蹲在老夫人的尸体旁,宽厚的肩膀垮塌下去,那只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微微颤抖着。
眼泪不知不觉的从眼眶滑落。
他的样子看着似乎疲惫至极,不愿意再和她说半句话了。
她不再狡辩的走上警车。
沈司寒看着阮稚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
他了解阮稚,她或许倔强,或许与他纠缠在扭曲的关系里,但她骨子里是柔软的,对老夫人始终存有一份敬畏,绝不可能下此毒手。
但是,
证据就摆在这里。
耳钉是她的。
茶水是她端的。
动机是存在的。
白露……白露一个重伤的孩子,根本无法完成如此精密的陷害。
这好像就是那唯一的事实。
“阮稚,”沈司寒望着阮稚在她走前叫住了她,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告诉我,我该怎么相信你?”
阮稚没有停顿的走了。
同一天夜晚,沈墨言风尘仆仆地赶回国内。飞机一落地,打开手机,接连弹出的消息让他如遭雷击,奶奶去世,阮稚被捕,罪名是谋杀。
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白露。
在准备联系江寻的时候,江寻已经联系上了他,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窟。“我顺着dna查出来的消息。交叉比对近期失踪和收养记录,发现了一个信息,”他顿了顿,声音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他的dna还出现在了二十年前。二十年前收养他的一家三口,因‘意外’二氧化碳中毒,全部死亡。”
“之后再无踪迹。”
“现场没有他杀痕迹,被认定为老旧热水器泄漏导致的意外。”江寻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但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这二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身高,一定有其他的药物,购买记录和线索可以确认他的身份。”
江寻的话回荡在沈墨言耳边。
电话挂断,耳边只剩下“嗡嗡”的鸣响。
二氧化碳中毒……全家死亡……
白露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与“灭门”这样血腥的词汇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割裂感。
沈墨言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回到沈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情绪外露,反而在沈司寒和众人面前,表现得如同一个因家庭骤变而疲惫悲伤,对阮稚涉嫌杀人既震惊又失望的孙子。
他完美地隐藏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借口要出去住酒店。
夜晚,他听着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他迅速闪身,躲进了连接着门的厚重窗帘之后。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果然是白露。他没有开灯,似乎在房间里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像嗅到猎物的蛇一样,无声无息地又退了出去,方向是,隔壁阮稚的房间。
沈墨言悄然跟上。
阮稚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和白露那伪装出来的,甜腻的声音,
“爸爸……姐姐不在,你很寂寞吧?”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引诱,“其实,我第一次看见你和姐姐在阳台……我就觉得,你们看起来真美。所以我才想尽办法,让老夫人带我回来……我也想,像姐姐那样陪着你……”
门外的沈墨言浑身冰冷。他听懂了。这个变态,竟然是因为窥见了父亲与阮稚的禁忌关系,产生了扭曲的模仿和占有欲,才设计潜入这个家。
房间内,沈司寒显然被这超出理解范围的话语和行为震惊,语气冰冷厌恶到极点“滚出去。你疯了。”
接着是拉扯和白露被推开的声音。
片刻后,沈司寒脸色铁青地摔门而出,显然气得不轻,并未注意到暗处的沈墨言。
沈墨言等父亲走远,再次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只见被拒绝的白露,脸上没有任何羞耻或伤心,反而浮现出一种亢奋的潮红。
他走到阮稚的衣柜前,将脸深深埋进一件阮稚常穿的柔软毛衣里,用力地呼吸着。然后,他拿起那件衣服,放在嘴边,不是亲吻,而是用牙齿狠狠地咬住布料,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护食般的,压抑的呜咽声。
那双眼睛里,充满了癫狂的嫉妒和占有欲。
沈墨言悄无声息地退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立刻找到证据,不仅是为了救阮稚,更是要将这个潜伏在家里的怪物,赶出去。
看着白露在阮稚房间里那病态的举动,沈墨言强忍着恶心,脑中却灵光一闪,这个心思缜密的变态,绝不会把真正的身份证明放在自己房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阮稚被捕,她的房间,反而成了绝佳的藏匿点。
待白露终于离开,沈墨言立刻闪身进入阮稚的房间。他无视了那些残留着她气息的私人物品带来的心痛,凭借直觉,在梳妆台一个隐秘的夹层里,那原本是阮稚放重要小物件的地方,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瓶和几板铝箔包裹的药片。
药瓶上的标签被刻意撕掉了,但铝箔背面的英文药品名却依稀可辨。
他没有迟疑,立刻联系了江寻。
化验结果出来得很快,也足够惊悚。那是一种用于抑制青春期发育,并维持某种幼态的强效激素类药物。结合江寻那边紧急调取的,利用沈墨言提供的线索进行针对性比对后发现的指纹和数据库记录,真相终于浮出水面。
白露,根本不是一个孩子。他是一个患有罕见荷尔蒙失调症及严重性别认知障碍的成年男性,实际年龄已超过二十五岁。他心智扭曲,坚信自己是一个“被困在错误身体里的小女孩”,并有多次诈骗,盗窃及伤害寄养家庭成员的前科。而且不止一个寄养家庭的“意外”灭门,极大概率都是他所为。
铁证如山。
警方立刻行动,连夜申请了逮捕令。当警察冲进沈宅,给白露铐上手铐时,阮稚也因证据不足且出现重大新嫌疑人,被当场释放。
在警局门口,沈墨言紧紧护着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阮稚。恰在此时,白露被两名警察押解着走出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白露停下了脚步。那双曾经盛满怯懦无助的大眼睛,此刻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幽井,直勾勾地,贪婪地锁在阮稚脸上。
“姐姐,你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好闻。”
陶醉地吸了一口气。
他脸上没有丝毫计划败露的怨恨或慌乱,反而抬起那张依旧精致如洋娃娃的脸,对着阮稚,露出了一个纯粹欣喜的微笑。
“阮姐姐,”他的声音依旧细弱,却带着一种笃定的疯狂,“我们会再见面的。”
阮稚浑身一颤,沈墨言立刻将她揽入怀中,隔绝了那道黏腻的视线。“疯子。”他低斥一声,护着阮稚迅速离开。
回到压抑的沈宅,气氛死寂。老夫人新丧,真凶竟是备受怜爱的“养女”,而沈司寒,这个一家之主,在一连串的打击下,变得更加阴沉莫测。
他想去找阮稚,想说些什么,想做点什么,来弥补那因不信任而裂开的,深不见底的深渊。他走到阮稚房门口,手抬起,却在即将触碰到门板时僵住。
门内,传来压抑的,细碎的呜咽。透过未关严的门缝,他看到自己的儿子沈墨言,正将阮稚轻轻拥在怀中。阮稚的脸埋在沈墨言的肩头,肩膀微微耸动,而沈墨言的手,一下下,轻柔却坚定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抚:“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
那一刻,沈司寒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看着那相互依偎的年轻身影,灯光将他们勾勒成一个完整的,容不下第三人的世界。他,此刻却像一个多余的闯入者。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深夜,大火毫无征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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