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父亲沈继业如坐针毡,那张素来还算有几分威严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混杂着狂喜、惊惧与茫然的复杂神情。
他看着身旁闭目养神的儿子,只觉得那张熟悉的侧脸,此刻竟比朝堂之上任何一个政敌都更让他感到陌生和畏惧。
他数次张开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滚烫的棉花,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而沈炼,仿佛早已从那场滔天巨浪中抽身。
他靠在柔软的坐垫上,指尖在膝上无声地、有节奏地敲击着,像一个冷酷的棋手,正在计算着下一场棋局的落子。
“炼儿,我们……”沈继业终于鼓起勇气,声音干涩。
沈炼的眼睛依旧闭着,只是那敲击的指尖,停了。
“爹,时代变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寒冰,瞬间将沈继业所有的话都冻结在了喉咙里,“从今天起,我们沈家,不做棋子。”
他顿了顿,缓缓睁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没有半分亲情该有的温度。
“做那个执棋的人。”
当马车抵达宿国公府时,迎接他们的是一片沸腾的狂欢。
全府上下张灯结彩,下人们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看到沈炼的身影,便如同看到了救世的神明,纷纷跪倒在地,山呼“少爷威武”。
然而,沈炼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他径直穿过欢庆的人群,在那一张张错愕的脸上,只留下了一句冰冷到不近人情的话。
“半个时辰后,书房议事。”
书房内,气氛压抑如冰。
张恒等一众核心手下屏息侍立,连呼吸都刻意放缓了。
沈炼没有庆祝,没有复盘,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京城地图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最终,点在了一个刚刚被朱笔圈出的位置上。
那里,是前御史中丞赵家被抄没的府邸。
“国债司,就设在这里。”
他的声音平淡,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我要让所有官员每天上朝,都能路过这座新坟。”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通报,三百内廷卫指挥使李虎,奉旨前来交接。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眼神桀骜的汉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身着内廷卫特有的玄色劲装,腰佩御赐金牌,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轻慢,对着沈炼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
“沈大人,末将李虎,奉陛下之命,带三百内廷卫前来听调。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沈炼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将一卷早已备好的账册,轻飘飘地扔在了他面前的桌案上。
李虎眉头一皱,疑惑地展开。
只看了一眼,他那张桀骜不驯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那上面,密密麻麻,详细记录了他近三年在内廷卫的贪墨流水、在城外黑市开设赌坊的具体账目,甚至……连他在城南金屋藏娇的那位外室的住址、生辰八字,都写得一清二楚!
“你……”李虎的声音都在发颤,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
沈炼这才缓缓抬起眼,嘴角勾起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为陛下办事,拿的是死俸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为我办事,查抄家产,你们可得一成作为赏金。”
他看着李虎那张因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脸,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指挥使,你是想体面地发财,还是想不体面地死?”
“噗通!”
李虎再也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
那颗高傲的头颅,深深地埋了下去,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决绝。
“末将李虎,愿为大人……效死!”
当晚,新成立的“大干国债司”第一次内部会议,就在这间密室中举行。
“大人!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趁热打铁,直扑宰相王安石!”一名心腹谋士激动地说道,“王相乃士族领袖,只要扳倒他,整个士族集团便会土崩瓦解!”
“不妥!”另一人立刻反驳,“刚刚受辱的御史大夫张承安才是最好的目标!他已是死狗一条,此刻痛打,既能彰显我等神威,又不会引起太大反弹!”
听着属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沈炼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份写满了京城所有二品以上大员的名单前,拿起朱笔,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划掉了王安石,又划掉了张承安。
最终,他的笔尖,落在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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