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连绵,落叶翻飞,枯黄铺满面前道路,是望不到尽头的黑。
青雀一手持灯,一手撑着方锦盒,小心望向身侧:“主子,明日便是封后大典,今日其不必来此。”她双唇微抖,犹豫不决:“实在…晦气。”
入夜天寒,雾气散落,锦鞋踩上去,带着点儿艰涩。高门贵女不常走路,绣鞋多是薄底,踏着青石板路,脚心如刀割,细碎的疼。
谢令仪昂着头,斗篷盖住脸,只能窥见尖锐的下巴,微抿的唇。她呼了口气,转瞬成了白雾。
“无妨。”说话间两人已到了尽头,一栋黄墙朱砂顶建筑矗立眼前,门前挂了两盏灯笼,纸糊的外皮呼呼灌风,里面蜡烛早干了,秋风一吹,在梁上东倒西歪。
青雀扬手,光亮蔓延,上书“宗正寺”,字迹龙飞凤舞,漆底金墨,自成风骨。
随着沙弥七拐八绕,穿过漆黑的甬道,主仆两人一直进入寺庙深处,单独隔开的小房间,四周墙壁钉满木板,中间只留手掌大小空洞,凑近模糊看出个背影。
里面坐的人,是北襄国皇后,帝王段怀临结发妻子——王祈宁。传闻她已于三月前被打入冷宫,君上感念多年情分,饶恕王氏投敌一事,全族贬斥八百里,终生不可踏入上京。
明日,举国迎娶广平谢氏女入主中宫。
“我来送你。”
谢令仪从青雀手中接过酒菜,置于桌前。
她掀开兜帽,露出张素净至寡淡的脸,淡淡的眉,鼻头小巧,樱唇微薄,只有那双杏眼,乌黑透亮,才使得整张脸攀上清秀二字。
谢氏女不为妾。
于是段怀临赐了元后鸠酒,对外宣称皇后已死。又秘密置于城外孤寺,寺外把守均是谢氏府兵,给足世家诚意。
谢家自是满意,朝堂之上多有恭敬,并联络世家大儒效忠帝王。
元后望向酒杯,眼中一片寂静,昔年王家鼎盛如日中天,烈火烹油何等荣耀,谢家不过文人出身,破笔杆子败絮其中,倒敢舞到她面前了。
谢令仪与她对望,并不出言催促。
谢氏要扶持继后,自然不允许元后还活着。有王祈宁在,就是时刻提醒帝王,他会为了皇位舍弃结发妻子。至于杀妻的刀,则要这场游戏中受利最多的人捅出去。
临行前,她向父亲请求来送元后,谢父微讶,随后释然一笑,不过是女儿家相互攀比,他这女儿容貌虽不出众,却工于心计,不比旁人差。
读书人讲究兵不血刃,杀人还要诛心。她这点儿私心,做父亲的,也愿意成全。
“谢家姑娘,你无需得意。”元后执杯,神色泠冽,气势如虹,“我王家虽败,不过功高盖主遭人嫉恨,我等着,等你们谢家终有一日,也如我王家一般!兔死狗烹,灰飞烟灭!”
毒液渗入百骸,血涌喉间,王祈宁蜷缩成团,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仍不肯露怯。
一声长叹,谢令仪神色微动,蹲下身,用袖子抹净她嘴角鲜血,往她口中塞入丸药,低语道:“那就如你所愿。千万,别放过他们。”
地上的人瞪大双眼,死死抓住她的衣角,丸药入口即化,毒药入腹的疼痛在逐渐缓解。
她攀在椅上,周身因疼痛微抖,却不发一言,长睫轻颤,疑惑注视着她。
元后是个美人,谢家还未发迹之时,远在广平郡,也听过王祈宁的名号。
上京第一贵女,文韬武略,骑马箭术不输儿郎。段怀临对她多有呵护,哪怕身在破庙,濒临死态,她依旧眉目传神,容颜未见折损。
“是君上救我?”王祈宁喘了口气,露出不解,既要救她,又何必赐出鸠酒。
“段怀临可护不住你。”谢令仪冷笑,说起帝王的名讳不带一丝避意,嘴角噙着笑,抽出丝绢给人擦脸。皇帝对元后是有宠爱,可要笼络世家,这份宠爱在朝政面前便可有可无。
再有宠爱,还不是亲手将她送给谢氏。段怀临不会想不到,元后家族没落,废弃出宫又由谢氏看管会有什么后果。他心里清楚,却依旧这么做了。
原本元后不必死,贬妻为妾,假死出宫,若是想,总有办法。可谢家需要她死,皇帝的心上人死了,他才会恨继后,再无与她产生干系的可能。
哪怕谢家女做了继后,也会与皇帝离心离德,终身依靠谢家。
皇后会是她与帝王之间的一道沟壑,谢令仪与谢家,才能生生世世绑在一起。
“救你的是我。”她将丝绢蒙在元后脸上,捧住她的脸颊,“如今所有人都弃了你,我给你新生。皇后,你要做我的人,永远不可背叛我!”
掌下的人倏然一颤,呼吸抽动丝帕起伏,沁出点点水渍。
谢令仪佯装不知,冰凉的指尖搭在人脑后,触感温热,以指代梳缓缓梳理。王家虽败,元后却与皇帝鹣鲽情深。这个人,这条命,会是钳制帝王的一把刀。段怀临去恨谢家,却得承她这份情。
王祈宁怔忡,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恩威并施,是上位者惯用的御人手段。谢令仪抽出手,侧身吩咐青雀准备后续事宜。要从孤庙换个人出去,还要瞒着段怀临及谢家,并非易事。
“为何救我?”王祈宁心口微跳:“你爱他?”
王祈宁说得笃定,似乎看穿她今日来意。
爱?
谢令仪笑得浑身发颤,入主中宫,除了她谢氏满门儒生,还靠着她那百船嫁妆,如若不然,凭什么选她广平谢氏。
“爱是最无用的东西。”
世间并非只有男女情爱才值得让人冒险,谢令仪只为权势而来。
“我入宫,只求荣华富贵,不求一丝真心。”
……………………
中宫皇后自永信门抬进后宫,皇帝以谢氏为继后为由,自明光门偏门入宫,谢家主母在后堂绞碎了帕子,出门见客照样笑脸相迎。谢氏夫妇面上皆滴水不漏,挑不出一丝错处。
谢令仪知道,这是段怀临在给谢家脸色看。什么时候都可以杀元后,偏要在大婚前一□□死他的挚爱,谢家简直是在帝王脸上扇巴掌。
她稳坐轿中,透过纷飞的珠帘望向远方,夕阳落幕,鸿雁归巢,一片凄凉之色,恐怕喜殿内帝王心绪不比此刻舒坦多少。
谢家挑选继后人选时,她并非最好人选。大姐姐行商出众,一分钱能赚十倍回来;二姐姐绣工奇绝,各种技法栩栩如生;三姐姐舞得一手好剑,打小励志行侠仗义。
家中的姐姐各个身负绝技,宫外自有一番天地,不该在深宫搓磨一生。她在家行四,自小身弱,只爱舞墨弄画,姐姐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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