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丑带着她,足尖一点,轻巧地跃上屋檐。
黑色的衣摆在夜风中翻卷,他扶着她,稳稳落在一处高楼之上。
沈秋辞心神微震,回神间才发现,自己竟被他带到了这座灯火辉煌的城池之巅。
整条长街皆在脚下延展开去,万家灯火如星辰般闪烁,河畔的水光映着灯潮,烟花正于远处盛放,灿若流星。
而她——
则是被他拉入这片盛景之中的人。
她微微偏头。
罗丑依旧沉默,黑衣衬着夜色,半张脸隐在面具之后。
唯有露出的半边眉眼,在灯影与烟火交错下,染上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的手,仍未松开。
微风轻拂,她薄薄的面纱被微微掀起,露出一抹惊鸿一瞥的朱唇皓齿,灯影摇曳间,仿佛覆上一层流光。
沈秋辞与他立于屋檐之上,衣摆垂落,眼前是万家灯火,人潮涌动。
焰火如流星般炸开,一瞬间,整座京城都沉浸在光与影交织的盛景之中。
而她的身旁,罗丑未曾看那漫天烟火,只是静静注视着她。
她在看灯火,他在看她。
这一瞬间,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滞。
沈秋辞微微回神,稍稍动了动手腕。
她似是不经意地低头掸了掸衣袖,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着带我来这里?”
她的声音落在夜风里,像是好奇。
罗丑垂眸,他随后缓缓地扶住她的手臂,引着她坐下。
许久,他才低声道:“想让沈小姐一看未曾见过的景。”
他像是思量许久才吐出的字句。
在这漫天烟火中,透着一丝晦暗的柔和。
他淡然道:“愿不负沈小姐所望。”
他唤她“沈小姐”,疏离而恭敬,然而脸上的半张银色面具却映着灯火微光,将毁去的左脸隐匿于黑暗中。
沈秋辞微微侧目,目光落在他的轮廓上。
那一瞬间,某种熟悉的错觉浮上心头。
他的面容竟与赵长宴的面容有些相似,两人身影在这一刻重叠起来。
她怔了片刻,眼睫微颤,一动不动地盯着脚下流动的灯海。
半晌,她轻声喃喃:“……确实没有见过。”
她说得轻,像是感慨,又像是自言自语。
罗丑眉目微动,沉默片刻,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我特来向小姐赔罪。”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眼底晦暗不明,沉沉望着她,带着一丝迟疑,最终还是缓缓道——
“那日见小姐遭伏击,一时心急,行事鲁莽。”
他的嗓音很轻,低低地,仿佛藏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被风吹散在夜色之中。
“后来……见小姐与瑞王并肩而行,我神色失措,怕是惹小姐误会。”
他微顿,像是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吐出后半句:
“忧心所系,不觉流露。”
他字字克制,语调平静,可若仔细听,便能听出那掩藏在沉静之下的细微波澜。
说是担心,但真正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
沈秋辞倒也未曾细究之前之事。
她只是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掠过掌心的泥塑,心思飘忽间,忽然问道:“你这身功夫,是从哪学的?”
她问得随意,仿佛只是寒暄。
然而罗丑的身子却在这一瞬微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他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才低声道:“和师傅学的。”
沈秋辞挑眉,循声望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师傅?”
罗丑颔首,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移开,落向前方的万家灯火。
眼前的灯火璀璨,映得人间烟火气盛极一时,而他的神色却在这片炫目灯海中,显得有些遥远,像是坠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
他本不该说,也不愿说。
可此刻,耳畔是喧嚣的市声,夜风微凉,身旁唯有她一人。
他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我幼时,家中罹难。”他的声音沉静,却透着某种刻意压抑的冷漠。
“双亲俱亡,那年冬日,我流落街巷。”
沈秋辞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半张被面具遮住的脸上,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他继续道:“那年冬日太冷,我几近冻死,在街巷乞食。”
“偶尔偷些东西,还时不时遭到毒打,险些丧命。”
罗丑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
他静静望着远处,语气平淡得近乎漠然:“一年后,师傅拾我于尘泥。”
脚下灯海璀璨,他的眼底映着这片光景,却朦胧而晦涩。
仿佛隔着一层无法触及的烟雾,让人窥不透他眼底真正的情绪。
“师傅他没有朋友,独身一人,却授我诸多。”
杀人,易容,复仇……
在师傅死前,他什么都教了,甚至还把翠微阁留给了他。
可是,好像没有教他,该如何与她相处。
明明他是第一个同她约定好要共赏灯会的人,可她却半点都未曾放在心上。
风自屋檐下掠过,吹动他衣袂微微翻卷。
罗丑的手指无声收紧,心头那股无名的烦躁愈发浓烈。
像是一团燃烧却无处宣泄的暗火,噬咬着他的理智,叫他有些想做些什么。
可他只是沉默地望着眼前的灯火,克制地忍下了那股冲动,唯有眉宇间的阴影更深了一分。
沈秋辞看着他,继续问道:“你后来,可曾去祭奠双亲?”
罗丑沉吟不语。
他良久道:“心愿未竟,罗丑不敢去叩祭。”
只差最后几步。
再走几步,便可让平阳伯身败名裂。
他该专注于此,不该分心。
可他竟发觉,这几步走得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他静静地想——
这几步,竟也与她的婚约紧紧相连。
像是一道横亘在他面前的关隘,无论如何,也无法绕过。
见他神色中透着恍惚,她心念微动。
沈秋辞指尖轻捻着掌心的小泥狗,似是随意般地将其递了过去。
“给你。”她笑意浅浅,“就当作是给你的礼物。”
罗丑怔了一瞬,低头望着那只小巧的泥塑。
是她猜对谜底赢来的。
粗粝的泥胚,形态简陋,隐隐能辨出是只趴伏着的小狗,歪着脑袋,模样憨拙。
他眼底闪过短暂的惊讶,指尖收紧,但未曾伸手去接。
沈秋辞见状,似是无心地道:“你上次救了我,我还没谢你。”
说着,她不由分说,直接将那小狗塞进了他的掌心。
“聊表心意罢了。”
罗丑的指尖顿时触及她的手。
那一瞬,他几乎能感受到她指尖细腻的温度,柔软地滑过他粗砺掌心,令他猝不及防。
他终究将那泥塑紧紧收拢在掌中。
他垂下眼,嗓音低哑而沉闷:“……谢谢小姐。”
沈秋辞看着他。
她自是清楚父母亡去的感觉是如何。
此刻,听罗丑寥寥数语讲述旧事,她竟觉得那股沉闷的哀戚如此熟悉。
她轻叹一声,眸色稍敛,半晌未言。
这世间,孤独之人何其多。
上天既予她再世为人,便如身在命数长河之畔,旁观前世种种,可今生亦身陷其中。
虽双亲尚在,沈家未覆,她仍在竭力改变一切。
恍若一场荒诞大梦,如今回首,她竟不知自己步步谋划,能否真的扭转命数,抑或只是徒然挣扎。
风雨欲来,而她仍走在既定的路上。
她依旧筹算着嫁与赵怀霁,依旧在权势暗潮中斟酌算计。
然而心底深处,却始终缠绕着一丝难以言明的不安。
沈秋辞轻轻阖眸,半晌方才开口:
“我与瑞王的婚事已近,纵然结为连理——”
“终究不过是各怀算计的怨偶罢了。”
她语调淡然,似是不带丝毫情绪,唯有指尖轻叩在膝侧,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压抑。
“本以为世子助我,便可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