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白水城,凌云山山麓,池家村。
百亩农田,依依人家,炊烟袅袅,暖风熏人。
“桑桑,咱们该回去吃饭了。”
“你先回吧,我待会还要去摘两根儿黄瓜回去凉拌。”
“好,今儿这日头大,你手脚快些。”
名叫池桑的农家女笑着点了点头,哼着小曲儿,挎着篮子,跳过水渠,去到了另一边的菜地。
她熟练地摘选着竹架上翠绿鲜嫩的黄瓜,一抬眼便瞧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持着一柄长剑,从不远处的山上走下。
她提高了嗓门继续哼着农家曲儿,转过脸去背对着这条大路,佯装着在这片碧绿之间忙碌不歇。
那白衣男子途经,果然被这曲儿吸引,不由得慢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你看我做什么?”
她猝然转身,睁着明澈无辜的双目朝那男子问道。
“在下无意冒犯。”
那男子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行礼抱拳,低下了臊红的脸。
“我知道,你是绝云派的弟子,我见过你好多次了。”
她很是自得,挎着篮子,三两步越上了大路。
“姑娘,见过在下?”
他依旧拘着礼,头也不敢抬,向后退了两步。
“你长得这么好看,很难注意不到。”
她见他这般拘礼呆呆的模样,甜甜笑道。
那人支支吾吾,更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怎么脸还红了。”
她上前一步,弯下腰,却仰着头,从下头看着他抿嘴皱眉,一脸紧张羞涩的神情,扑哧一声笑了。
她突然出现靠近的笑靥,那样明亮而透彻的双目与他对视,惊得他猛然后退了一步,他的心愈加怦怦乱跳。
“在,在下还有师命在身,先,先走了。”他转身,慌乱欲逃。
“哎,别跑啊,这个给你。”
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她拿着一根鲜翠欲滴的黄瓜,在身上擦了擦,递了过来,瓜尾巴上的黄色小花在日头的毒晒下微微萎蔫。
“师傅有命,不可私收百姓物品。”他连连摆手,很是认真严肃地说道。
“你都吃进肚子里了,他还能剖开看?”
她看着他一本正经的神情,歪了歪脑袋,扬起嘴角止不住笑,她想:这个人怎么这样死脑筋呀,一根黄瓜算得了什么?
“师命在心中,不在眼前。”
他义正辞严的呆头呆脑模样,落在她眼里,分外可爱,自然,还有一部分是靠颜值加成。
“师命在……心中?”
她想了想,透出一个坏笑。又上前一步,猛然将黄瓜塞进他嘴里。
“黄瓜在肚子里,吃吧。”
他突然被塞了一嘴黄瓜,有些不知所措,但只好咬了一口接下,一手黄瓜,一手长剑,再次向她抱拳,行了个礼。
望着远去的身影,她很期待那个人的再次途经。
第二天,他没有来。
第三天,他没有来。
第四天,她蹲在田埂上,望着若隐若现的小道想,他应该不会来了吧,那样一个呆子,能知道什么呀。
第七天天刚擦亮,她扛着锄头,来到了田头。熟悉的身影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少侠今日没有师命在身了?”
她压住的笑,却从眼睛里荡漾了出来。
“上回收了你的黄瓜,回去后我便惴惴不安,夜不安寝。我必须得还。”
“那你,准备如何还?”
她实在没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这黄瓜在农家是最不稀罕之物,他却如此放在心上,果真是个呆子。
“我,我替你耕地吧。”
他起先是特意揣了些银子的,可看着她扛着锄头,便不由自主这般开口了。
“好啊,那便把这亩地都翻翻吧。”
她笑得前仰后合,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上,但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生得这样健硕,这地翻得……你翻完了我还得再翻一遍。”
“那,我再翻一遍。”他擦着汗,支支吾吾道。
“好了好了,你歇歇吧。”她见他又挥动起锄头,汗水已然湿透了白色的长袍,衣摆还沾了许多灰泥,手上也磨出了血泡,有些不落忍。
“呐,吃吧。”她走近,还是那样递了根黄瓜来。
“不,不能再收了。”他急忙摇了摇头,汗水滴落,融进黑色的泥土里。
“干了一上午活。水都没喝一口,你当真是神仙?”
他想了想,行了个礼,还是接下了。
“我觉着你是神仙。不是神仙,怎生得这样好看?”她背着手,把脸凑了过来,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的眼睛。
她这半开玩笑半调戏的一句,又羞得他的脸通红。
他是绝云派的亲传大弟子,是众望所归的未来掌门接班人。他恪尽职守,尊师重道,是江湖上新一辈儿里最为出类拔萃的那一拨,年纪轻轻便小有名气。
“姑,姑娘,我先回去了。”
“哎,你明天还会来还我黄瓜吗?”
他不敢回话,加紧脚步跑远了,连轻功都忘记了使。
“桑桑,你就这么让那小子把你这一畦刚种的苗给毁了?”
一直在自家地里忙碌着的池云见人走远了,便小跑了两步来,很是八卦地笑嘻嘻高声问道。
“老娘乐意。”
池桑双手叉腰,满足地道。
……
“姑娘。我又来了。”
赵清越换了身便装,一来便轻车熟路地撸好袖子,准备下地。
“赵清越,都一个月了,你这准时准点儿来我这打卡呢?”
“桑桑姑娘,若不想见到我,我,不打扰便是。”
赵清越听见她这样的话,停了手里的动作,怔愣着,悻悻握着锄头,不知道该走该留。
“你都集了三十天卡了,不想兑换点儿什么吗?”
“啊?”
赵清越看着走近的人,不知所以。
吧唧。池桑突袭,在他脸上落下响亮一口。
“我!”
“你什么你,这可是老娘的初吻,收好。”
池桑坏笑着看着瞬间落下汗的男子,此刻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得心里感叹道呆子就是呆子。
第三十一天,他没有来。
三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
半年过去了,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的心和这小山村一道落了一场雪。
屋外,雪地里,绽开一朵朵红梅。
她吹灭了油灯,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想,就算不喜欢我,也可以做个朋友吧,这躲着算怎么回事啊。
“桑桑……”
轻而沉闷的叩门声惊醒了她的悲伤,她惊跳起身,将门扉大开,寒风冲入小屋。
“赵……你怎么受伤了!”
赵清越白色的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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