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的光芒骤然变得惨白而冰冷，映出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红姑在林家住下不少时日，期间她与柳含英度过了一段岁月静好的安宁日子，虽然与哑妹总有摩擦，终是因柳含英化解。
书生挑灯夜读，红姑会相伴在侧煮茶，一手好茶常常缓解了读书人的疲惫，偶尔因为书中内容，两人还能聊上几句。
白日，两人一起出门采药，继续查找可以救人草药，红姑会暗中带他去寻老母所需的药物，所以他的母亲肉眼可见好了起来。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偶尔哑妹的失落，她会故意做些事情嫁祸给红姑。
红姑也不知少女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在哑妹又一次将洗好的碗摔碎嫁祸给她时，却被柳含英撞破。
哑妹哭泣着跑了出去，柳含英一脸震惊，一向乖巧懂事的妹妹何以会这样，不过他还是紧跟着追了出去。
红姑起初一脸无措，当兄妹二人遁入黑夜，向着不远处的河边去时，她亦悄悄跟随。
漆黑的夜偶有月光透出，瑟瑟秋风吹得河岸边芦苇摇曳不停，一晃一晃如鬼影，伴随少女低噎的哭声，莫名令人不安。
哑妹在此处被柳含英拉住，他一脸不解追问，“阿芸，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哑妹开不了口，只是满脸的泪水，眼中燃烧着不甘，或许还有一些自卑，她默默低着头，在柳含英再次询问时，不知在他掌心写下什么。
红姑就在不远，她看到柳含英一脸不可置信，像是受到极大的刺激，怒吼着，“你疯了！我是你哥哥呀！”
哑妹终是委屈，因说不出话而抱头蹲下，哭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谁也不知此时的哑妹心中究竟经历怎样的煎熬。
兄妹二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柳含英应该是无法接受现在的状况，他失魂落魄般逃离。
哑妹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她无视了所有人，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柳含英的背影……
柳含英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当天夜里就向自己母亲表明对红姑的心意，柳母一听，眉头紧皱，她嘱咐自己儿子，“英儿，红姑可是个好姑娘！可是……”
她不知如何开口，“阿芸她……”
提及哑妹，柳含英神情别扭，却异常肯定道：“她是我的妹妹，日后我跟红姑定不会亏待她，一定好好照顾。”
柳母：“你想好了？”
“想好了！”
柳母便也没再说什么，“我老了，只想一家人都在一起，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得到母亲的首肯，柳含英开心极了，刚刚的烦恼一扫而光。
柳家小院内充斥着男子的喜悦声，红姑一直跟着他，自然知晓他做什么。此时脸色绯红，正站在院内一株秋海棠旁。
刚刚还只是偷偷钻出云层的月色，现在却月满刹那，积得满池月华！
二人似乎一眼万年，久久凝视。
这一刻，哪有什么蛇妖！哪有什么天地法则！
她只是一个爱慕少年的平常女子，而他只是一个想一心守着爱人相伴终生，初尝情滋味的愣头少年。
诚然，心动是美好的，爱情是布满荆棘的！
这一夜，他们彼此互诉心肠，彼此互相依偎，却都没有发现哑妹一夜未归。
明明前晚还是月朗星稀的美好，第二日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秋雨如芒总令人们步履急切。
小镇上，突然有人发出惊悚的尖叫声，混合着雨水声，遥远又如此真实。
当初在小镇调戏哑妹的几名恶霸死状惨烈，零零碎碎的尸块散落在地，血水混着雨水像是怎么也流不尽。
恶霸的死亡并没有引起过多恐慌，毕竟他们作恶多端，人们心中暗自庆幸，恶人自有天收拾！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些血腥不远的城隍庙，哑妹衣衫褴褛，额部嘴角多处青紫，此时更是行如枯槁，仿佛失去任何感知，就这么徒步迈进雨中。
当柳含英发现人不见时是在清晨，正准备外出寻找，便瞧见阿芸晕死在自家门口，他来不及多问什么，在人安置妥当后，照顾了整整一天一夜。
这段时间，红姑走访了城隍庙附近，她大抵知晓哑妹发生了些什么。
那一夜，兄妹两人分开后，哑妹遇到了小镇恶霸，被发现只有她一个人时，被这群畜牲强行带到镇上一处破旧的城隍庙。
在那个暗夜，那座城隍庙中，少女经历了人生最恐怖的事情，她无法言语，只剩满身的伤痕和羞辱。
任何安慰的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
柳含英对此深深懊悔自责，他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在哑妹苏醒后亲历亲为照顾她，跟她说了很多小时候开心的事。
如此一晃又是很多日，少女混沌的眼神终于渐渐清明，她忘了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切仿佛又回到最初，他们一家人相依一起，开心快乐的时光，但她依旧对红姑充满排斥，由原来的敌意化成恐惧，每每见到她就惊恐大叫。
这种状况持续了近十天，柳含英开始有意无意回避红姑，柳母似乎也感受到他们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每每只是唉声叹气。
终于，她将红姑唤至角落，拉着红姑的手腕良久不语，最后似下定决心，无奈道：“孩子，我知晓你与英儿的感情，但这个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有些话她实在开不了口，但红姑已经明白，这是请她离开。
柳母似乎还有什么嘱咐，最后只化作一句，“你是个好孩子，要怨便怨我吧。”
红姑可以接受柳母的不认同，但她必须亲口问柳含英。
她小跑着来到柳含英面前，此刻书生正照顾哑妹，她问：“英哥，你……怎么说。”
柳含英面色一白，“对不起。”其实柳母与红姑的那些话他都听在耳中。
前夜，柳母告诉他，“英儿，阿芸她不是你的亲妹妹，当年阿芸的母亲与我一同采药，意外遇到猛兽，是她母亲将那猛兽引至悬崖，又以身相饲，她跌落崖底，我才得以活命，我曾对着她母亲许诺一定会照顾好阿芸。”
“如今，她这个样子……为娘这颗心呀！”
“英儿，你就娶了她吧……”
……
碎片的光芒骤然变得一片猩红！映照出的，是铺天盖地、刺眼欲盲的大红！
红烛高烧，喜乐喧天，但整个场景却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柳含英穿着崭新的喜服，站在堂中，没有一丝新郎欢喜，他嘴唇紧抿，唇线绷成一条痛苦的直线。
柳母穿着一身暗红的衣裳，脸上强撑着笑容，眼底却有着深深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坚持。
她紧紧拉着身边同样穿着大红嫁衣的哑妹。
哑妹……她安静又乖巧，偶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穿着喜服的柳含英时，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深渊黑暗里的光亮。
就在柳母要将哑妹的手，塞入柳含英手中的那一刻。
碎片猛地剧烈晃动，画面破碎、扭曲！
紧接着，另一个猩红得滴血的碎片骤然亮起！
那是一个混乱、血腥、如同地狱的场景！
她不再是那个明媚的山野少女，红姑周身缭绕着失控的、狂暴的猩红妖气！
她的眼睛赤红如血，长发狂舞，纤细的手指此刻却如同最锋利的妖爪！
地上，躺着哑妹！
她身上的大红嫁衣被撕裂，脖颈处一个恐怖的伤口正汩汩地冒着鲜血，那双曾经清秀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残留着极致的惊恐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她身下的地面，被染成了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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