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头,桂花开得香,街市上四处都在卖桂花糕,桂花甜水,索性是还有专卖干桂花的。
康和捡了四块儿桂花糕回铺子上,与范景吃。
这应时节的吃食,日日都有得吃,连范景都有些吃的腻味了。
他丢了块儿进嘴里头,吃了些茶水,剩下的如何都不动了。
午间铺子上没甚么客,康和将一位老客要的饺子馅儿肉给剁好了包起来。
今朝摊子上还剩了不少猪肉,像是猪蹄猪头外在猪下水这些余下的还能拿在贺小秋那边卤,旁的肉卤来味道差些,又还吃着柴,寻常都不会拿来卤吃。
康和瞅着下午只怕也卖不出多少,索性自又取了块儿猪肉切做片,和了些淀粉,将肉片裹了淀粉浆。
去贺小秋那头,起锅烧油,炸了些酥肉出来。
这酥肉外头是炸熟的淀粉,脆脆香香的,一口咬开,里头的猪肉还嫩着。
撒上些咸麻粉,是个下酒好菜。
贺小秋吃了两块儿,觉得实在油香,就着清爽的茶吃恰是合口。
“俺瞧着能炸点儿在铺子上卖,这油熟食总要比鲜猪肉耐放些。”
贺小秋道:“夏月里头猪的那些零件儿还有法子收拾,纯纯的猪肉反倒是没那样好伺候。”
康和吃着也觉好,酥肉趁热时能做过闲口吃,罢了,放冷凉了也能煮汤菜。
夏月里的猪肉都是变着法儿的趁着新鲜给销出去,已是做了不少的熏肠腊肉了。
他们家的甜口香肠倒是还真好卖,多得城里人户的喜欢。
只香肠这般吃食,还是过年过节的时候吃的多些,素日里上桌子的机会见少。
康和见范景竟然没过来吃酥肉,便与他端了一叠儿过去,想是人在屋中午睡,不想却没瞅见人。
他上街寻人,听得街尾巴上一条小巷子里传出了呼声,寻着声儿过去。
只见一群汉子正围在一处,嘴里吆喝着:“弄它,弄它!”
“哎哟,啄它的脖儿啊!你这蠢物,可是要将俺害死不成!”
康和见着范景也在那头,他快步过去,原是些人在纳凉斗鹌鹑。
笼子里关着两只鹌鹑,正是雄赳赳的在搏斗。
范景嫌屋里头热,本是在巷子口坐着纳凉,隔壁油店的老板也在风口上歇息,两人听得声儿,那油店老板喊着范景也过去瞅一眼。
天气炎炎,也没甚多的耍乐,瞧两场斗鹌鹑还挺有些趣味。
康和过去没一会儿,就又结束了一场斗鹌鹑。
笼子里头那只威武的大鹌鹑,连赢了小些的那只鹌鹑两回了。
“快快,再来上一局。
“俺再要来可裤儿都得输落了。
那攒局的豁牙男子央道:“图个乐呵,你这回甭压小的了,压那只大鹌鹑,它可厉害着咧!
受得男子哄,围着看的人都掏荷包,往那托盘里头丢钱进去。
人见了大鹌鹑的威武,纷纷都压了铜子,倒是小鹌鹑没甚人肯压了。
康和还只当是斗鹌鹑耍,不想竟是在赌钱。
“吃鲈鱼麽?
康和听得范景忽得问了他一句:“忒贵,日子不过啦。
范景没言,只从身上摸出了五个铜子,一把丢进了铜盘里头。
“哎呀,哥儿也来一把,你是压大还是压小?
范景朝那只小鹌鹑抬了抬下巴,周遭的人登时小声嘀咕了起来。
“这斗鹌鹑总有人不信邪的,爱是反着压,以为能沾回大便宜咧。
“俺上回便是这般输了三十个铜子出去。
那攒局的男子复问范景一声:“哥儿,可是定下了不改?俺瞧你脸生头回耍,再与你一回重选的机会。
范景却不做改,就选定下那只斗败了两回的小鹌鹑,与他同来的油店老板见状,连也掏出了几个铜子来,他见人耍得乐乎,自早有些蠢蠢欲动。
瞧连范景都下了注,再是坐不住。
“俺与街坊压个相同的,图一回乐。
康和没耍过斗鹌鹑,不同其中的门道,只看个稀奇。
须臾,在攒局男子的逗弄下,两只鹌鹑又给斗了起来。
那大鹌鹑果真是厉害,几下便啄得那小鹌鹑扑腾着翅膀逃窜。
只当是人都以为一局就快结束,小鹌鹑竟然发了狠,跳起来啄了大鹌鹑,**给给揪下来好几根。
下注的人见此,更是觉趣味,连忙吆喝着为自赌的那只助威。
没一会儿,连胜了两回的大鹌鹑竟然败下了阵来,缩在笼子一角不肯动了。
康和一乐,看向范景:“你还懂这个?
范景没言语,只从豁牙男子手上拿了自己赌赢的铜子,因着人都下注压的大鹌鹑,压小鹌鹑的不多,他跟油店老板一人得分了四十个铜子。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
人败得不甘,喊着再下注。
油店的老板赢了钱,乐得开怀
受不得人劝立又压了二十个铜子上去问范景这回要压哪只。
范景却将铜子丢进荷包摆了摆头他不耍了。
任由人央他也再不掏钱拉着康和一同出了巷子去。
“恁人咋这般赢了便走真是无趣得很。”
见是留不住范景几人骂骂咧咧的不过片刻间也就忘了这一茬接着又投钱下注。
倒是那攒局的豁牙男子深看了眼走了的俩人。
出了小巷子康和道:“旁人都压那大鹌鹑你咋就挑中了小的压?”
范景同他道:“那大鹌鹑虽是看着威武但耐性差只要挨过了头几下攻击也便不成了。
小鹌鹑瞅着不中用可眼睛明亮伶俐头两回求生绕笼躲避遭了两回已攒足了怒性第三回自就发威了。”
康和哪里晓得还有这么多说法只道:“还晓不得你竟知这些。”
范景道:“怎会不知以前常在山头打猎与这些活物接触的多了难免会比旁人熟悉些习性。”
说罢他把得的四十个钱拿给康和让他去买一尾鲈鱼。
青鱼价贱这些铜子倒是都能买上两尾了奈何鲈鱼价高自少不得还要添上一半的钱才能买上一尾。
他们家虽也舍得吃肉了但也少买贵的吃这鲈鱼还是先前过节时旁人送了一尾来做礼他们得吃了个鲜。
家里人都喜好这好滋味可非年非节的也舍不得教它上桌。
康和便依范景的去鱼市上选了一尾晚间拿回去清蒸了吃。
过了两三日这日里铺子上弄了油锅来炸酥肉倒是还得客赏脸一包两包的买来吃个闲嘴。
前头的一间酒肆上最是爱喊跑闲过来他们家的卤味铺子买下酒菜这厢多了炸酥肉也肯爱叫来吃。
康和得闲嘛近处些就不教跑闲自走一趟倒也省下一个铜子钱。
“要点什麽。”
康和前脚提了个食盒去了酒肆上后脚就过来了个男子范景招呼了人一声。
那男子抬头看着范景多是惊讶:“哥儿竟是这处的伙计麽?”
范景闻言瞅了人一眼只见这男子长着一嘴豁牙说谈间眼角起纹爱是露笑。
乍瞧着还多是和善的人物只范景见他说话时虽笑着可笑意并不达眼底。
男子见范景不言便道:“前些日子在小巷里头
来还赢了四十个钱咧可还记得?”
范景瞅他第一眼便认出人来了只他装着不识。
“你要甚么肉。”
男子闻言便道:“与俺一方五花罢拿回去弄个下酒菜吃。俺在上风皮家酒肆打了一壶上好的羊羔酒一角便要一百二十个钱咧。好酒得配好肉。”
范景没搭他的腔若换了康和听得人这样说指不得会同人说上几句只可惜遇了范景。
“肉切是不切。”
那男子听此道:“劳哥儿帮俺切做肉脍厚厚的切虽是切得厚了动不得几筷子但俺这几日里使得起钱吃罢了能再来买。”
范景快刀便把肉切了起来任凭人说去。
男子见说了恁几句范景就是不问他如何得来的钱他不死心自厚着面皮道。
“昨日里头俺入一小注反得大钱财。两把便得了三贯钱进了荷包里头。”
“那处实在好耍好弄银子得很。只寻常人若没个引路的轻易寻不得位置。”
豁牙男子勾道:“哥儿若想去试一回俺能带你过去瞧瞧不说赢了钱教分与俺。费个三五铜子请俺吃回茶便是。”
范景将猪肉片好取了荷叶出来将鲜肉包了进去递给男子:“二十二个钱。还要不要旁的?”
男子微是一怔取了钱出来拿给范景:“哥儿当真不去?若不是今朝来买肉恰是遇着俺轻易还不会同人说这去处。”
范景道:“我上午要看铺子下午要出门杀猪不得空。”
说罢擦了擦刀上的油脂在磨刀石上打磨了几下刀子。
那豁牙男子见此心头咯噔一下。
他只当康和才是屠子倒不想这看肉铺的哥儿才是那杀猪人亏得他在暗处守着生等康和出去了才敢过来。
范景指腹试了试刀刃他淡淡道:“他日上门来买卖也便罢了
砰得一声刀子便扎在了木菜板上。
男子吓得一哆嗦再没敢张口拿了肉便灰溜溜的去了。
康和提着空食盒回来就见人忙慌慌的打铺子这处走又见范景脸色不大和悦连问:“怎了?可是寻事的人?”
范景嗯了一声。
他与康和说了这人的首尾。
康和眉头一紧心想这县里头果真是甚么人都有幸得是范景有自持力否则一个不当心就教这些怀着祸害心眼儿的人给坑了去。
只谁想在街头上随意用几个铜子闲耍一把就教人盯上了。
两人倒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因那豁牙男子受了范景的吓唬,就再没敢在他们的铺子上露过面儿。
倒是一日里,他们瞅见这人好似从隔壁油铺上钻了出来。
康和跟范景对视了一眼,不晓得这人究竟是去买油的,还是前去诱人上钩,倒是见他出来确是抱着了一坛子油。
思索一二,想着隔壁油店的老板人还算厚道,两家一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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