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何处》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正是春夏之交的好时节,碧空如洗,菡萏初绽,谢盈光着脚坐在荷塘边,一手捧瓜一手摇扇,好不惬意。
眼下风光正好,正适合吟诗一首,碍于心头墨水有限,掏空了心思也凑不出半句词来,苦恼之时,背上又挨了一石子,谢盈头也不回,干巴巴喊道:“薛柱子,几日没挨揍,你又皮痒是不?”
话音刚落,边上就探出个人头来:“死丫头片子,自己没点本事,尽会告状!我刚上你家看了,庄寒信这会儿可不在。你说,他日日不着家,去哪儿了?”
谢盈瞥他一眼,不屑多说:“自然是挣银两去了。”
薛大柱没半点不如人的自觉,嘿嘿直笑:“挣什么银两?襄州府上住的那位姓庄,他也姓庄,怎不想着去认个亲,攀上几分关系这辈子还愁没银两使?”
谢盈知道他什么意思,恶狠狠瞪他一眼:“那宣州皇城里的老皇帝还姓谢,我也姓谢,我能上宣州认个公主当当么?”
薛大柱悻悻,怒目瞪回去,谢盈瞧着他那眯成缝的眼睛,乐得直笑,薛大柱反击不成恼羞成怒,偷了她边上的绣花鞋就跑。
“诶,我的鞋!薛柱子,你奶奶的,回家里记得躲好了!”谢盈懊恼,被他一激就应了声,早知就该当他是扰人的苍蝇,不搭理他。
奈何薛大柱就这德行,放在从前,还敢指着他们大呼“一个没爹一个没娘,果真天生一对”,庄寒信听完,当场就扑上去与他打作一团,谢盈不过半人高,拉也拉不住,薛大柱块头大,她生怕庄寒信吃了亏,在一旁急得直跺脚。
一架打完,薛大柱在榻上躺了足足三日,庄寒信也没落着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学着薛大柱的样子合眼躺在屋里,只进气不出气,谢盈看了伏在边上泪珠子掉个不停。
薛家人赶来时,见这情状不好兴师问罪,生咽下一口气,与谢盈她爹互相赔了个不是,就将这事儿了了。
结果她爹才送了薛家人出去,庄寒信就没事人似的坐了起来,拍拍她的背,劝道:“别哭了。”
谢盈惊得一抬头,看他哪还有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当下了然,边抹泪边往他身上捶了一下,恰好打在伤处,疼得他弯腰捂了好一会儿。
自那以后,薛大柱就对庄寒信颇为忌惮,他本就是仗着身量敢同长相秀气的庄寒信招呼几下,谁知庄寒信这个小白脸,动起手来毫不含糊,简直像个亡命之徒。何况年岁过去,他只往横了长不往竖了长,反倒看着庄寒信愈加高大。
对此,薛大柱挫败不已,再不敢招惹他,只敢在谢盈独自一人时,当她面挑拨两句,平日里她只当没听见,今日是薛大柱口无遮拦,谢盈最听不得的就是他拿自家爹娘说事。
此时,丢了鞋的谢盈无奈抬起头,看着日头的方位,心里数着时辰,直到日头偏西,她将手里的半边瓜啃得看不见半点鲜红,身后才传出点动静。
庄寒信背对着坐到她身旁,侧身低头看了看她在水里泡得发白的脚,问道:“鞋呢?”
“薛柱子偷了。”
“他欺负你了?”
“没呢,我骂回去了。”
庄寒信点点头,谢盈知道,薛大柱有难了。
“一直坐这儿?谢叔呢?”
谢盈埋怨说:“不是昨儿就说了吗,今日进城,明儿才回。你成日去找城南那帮人厮混,什么也不记得。”
庄寒信纠正她:“不是厮混,是挣钱。”
村里人都说,家里没人过活不下去的孩子才会去城南那疙瘩讨日子,人性本恶,加之没人教养,养出的性子自然好不到哪去。
为了生计坑蒙拐骗无恶不作,这是谢盈对城南那伙人的印象,虽说她没亲眼见识过。
二人静坐一会,日薄西山后,天色暗得极快,昏黄的暮光爬上枝头,庄寒信望了望,起身蹲下去,扭头对她道:“走了,回家。”
谢盈一手支在荷塘边上站起身,不客气地挂在他背上。她想,日子过得真快,从前,她还会站在他身侧和他比划身量,而今已是今非昔比。
她趴在他肩头,感受着他沉稳的步伐,沉沉暮色笼在他们身上,衬着远处的荷塘与青翠的草木,斑驳陆离,送至他们归家时,天地才换上一片暗色。
关上门后,二人就着清水下了点面,丢下几根路上顺来的菜叶子,这一餐就有了着落。谢盈一整日只啃了个瓜,此时如饿虎扑食,只差没将碗也吞进肚里,惹得庄寒信频频抬头看她。
填饱了肚子,谢盈忽而想起什么,去枕下摸出了两枚平安扣,趁着庄寒信坐在桌前,低下身子蹲在他身旁,在他腰上系上一个。庄寒信搁下碗筷低头,只看见她漆黑柔软的长发落在他膝头,听她解释说:“几日前阿爹带回来的,一直忘了给你。”
谢东明在襄州城里一间玉石铺子里当伙计,月钱不多,胜在清闲,偶有夜不归家的时候,那是上孙府大老爷那儿做帮工去了,这路子来钱快,谢东明跑得也勤。
近日孙老爷瞧上了春香楼头牌海棠姑娘,日日请进府中搭台听戏,企图用万贯家财迷倒她,这是薛大柱从学堂里听来的,她爹就是上那儿搭台子去了。
谢盈直起身,庄寒信还对着腰间的平安扣发怔,她给自己系在腕上,拿到他眼前晃了晃:“阿爹说是开春时掌柜的送的,好看么?”
庄寒信知她用意,笑了笑:“好看。”
“明日还要去城南?”
“我早些回来。”
谢盈不喜他总往那跑,又拦不了他,她不放心,问他做什么去,他只说挣钱,却连一个子儿也没见着过。她知道寄人篱下不好过,谢东明待他越好,他越是小心翼翼。
去年?前年?忘了哪一年,庄寒信开始在水南村与襄州城两头跑,他沉默寡言,骨子里的倨傲藏不住,谢盈心如明镜。可就怕他与城南那帮泼皮厮混久了,误入歧途。
看着他略带倦意的脸,谢盈心里也郁闷。
她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不该埋没在这荒僻的水南村里,他坚毅又聪慧,本应有更远大的前程。
有件事她一直记在心里,那时他娘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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