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城的晨光透过窗，洒在莱昂纳多·加托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紧挨着飞机窗坐着，鼻尖几乎要贴在玻璃上，那双蓝绿色的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窗外掠过的云层，云层下座落整齐的建筑。
他有点想吐。
坐上租借车，猫头依旧紧贴窗户。
不同于罗马的古老与喧嚣，米兰显得更加现代和规整。但这种陌生感并未让他感到不安，反而激发了他作为猫科动物的探索欲。他的脑袋随着街景不停转动，嘴里发出细微的、只有内斯塔才能听清的嘀咕：
“那个铁架子好高……爬上去视野一定很棒。”
“哇！那只鸽子好肥！桑德罗你看它……”
“闭嘴，莱奥。”内斯塔低声喝道，落地交接摆脱掉记者等麻烦，单手握着租借车的方向盘，另一只手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几乎一夜未眠，不仅要消化自己转会以及猫咪成精这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还要连夜给莱奥恶补人类的基本社交礼仪、足球常识和现任米兰一线球员的性格，避免冲突……
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小猫叽里咕噜的好像都给他们起了外号。
不给他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哈哈，来不及为转会而伤心，更麻烦鸡飞狗跳的日子到来了。刚满26岁的内斯塔感觉一生能望到头。
莱奥委屈地扁了扁嘴，但很快又被路边一个滚动的易拉罐吸引了注意力，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前倾扑击的姿态，幸好被安全带勒住了。
“记住我跟你说的，”内斯塔再次强调，语气严厉，“进去之后，跟紧我。不要乱跑，不要乱摸，不要对任何人做出……不恰当的评价。尤其是，”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不要盯着别人看太久，更不要像现在这样，试图去嗅空气里的味道！”
莱奥努力吸了吸鼻子的动作僵住，讪讪地坐直了身体。“我只是……想熟悉一下环境。这里的气味和罗马不一样，多了很多……皮革和咖啡的味道，还有……”他努力搜寻着词汇，“……很多很多钱的味道。”
内斯塔已经懒得去深究他是怎么闻出钱味的了。车子驶入一条林荫道，前方出现了一片被红黑色装饰包围的巨大训练基地大门——“米兰内洛”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即便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内斯塔，在第一次以球员身份踏入这里时，心中也不免有些激荡。而莱奥的反应则直接得多。
“哇——哦——”他发出一声低低的、充满惊叹的呼气。那不仅仅是因为眼前建筑的宏伟，更是因为空气中骤然浓郁起来的、属于“同类”的强烈气息——汗水的味道、草皮的味道、皮革球的味道，以及无数种交织在一起的、强大而独特的个人气场。这感觉，比他当年成功占领小区里那棵最高的树时还要令他兴奋。
内斯塔停好车，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一样看了莱奥一眼。“跟紧我。”
他们穿过停车场，走向主训练楼。沿途遇到一些工作人员，他们热情地向内斯塔这位重磅新援打招呼，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他身边这个面容精致、眼神却透着股野性陌生的少年所吸引。
“这位是？”有人好奇地问。
“莱昂纳多·加托，我的……表弟。来青年队试训的门将。”内斯塔面不改色地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辞，同时用眼神警告莱奥不要乱说话。
莱奥倒是记得内斯塔的嘱咐，努力模仿着人类打招呼的方式，笨拙地点头，从喉咙里挤出含糊的“Ciao”。但他的目光却像不受控制的雷达，飞快地扫过每一个路过的人，内心疯狂刷屏：
‘这个人类走路带风，气场好强，是头领吗？’
‘哇，这个金头发的人类闻起来好香，像……像猫薄荷？危险，要远离。’
‘这个矮壮的人类嗓门真大，像我们那儿看门的罗威纳……’
就在他内心戏十足时，一个身影从训练楼里走了出来。那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简单的训练服，却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他有着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深邃的眼眸如同亚得里亚海，沉稳，包容，却又带着洞察一切的锐利。
是保罗·马尔蒂尼。
米兰的旗帜，更衣室的领袖。
内斯塔立刻停下脚步，面对国家队队长兼自己的新队长，更别提一些空穴来风的传言，略有不自在：“早上好，保罗。”
马尔蒂尼的目光先是在内斯塔身上停留，带着欢迎和审视，还有一点大猫的餍足感（莱奥补充），随即自然地落到了他身后的莱奥身上。那目光并不严厉，却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让莱奥瞬间感到背脊上的寒毛（如果还有的话）都要立起来了。
这是一种本能。就像他小时候在街头遇到那只统治了三条街区的、优雅而强大的缅因猫时一样，一种对于顶级掠食者（或者说，顶级领导者）的天然敬畏。
“这位就是你的表弟？”马尔蒂尼的声音平稳，露出了善意的笑容。
“是的，保罗。他叫莱昂纳多·加托，门将。”内斯塔侧身，将莱奥完全暴露在队长的目光下。
莱奥看到马尔蒂尼对他露出虎牙，瞬间僵住了。
内斯塔昨晚紧急培训的“如何与队长握手并做自我介绍”的流程瞬间从脑子里蒸发。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忽，不敢与马尔蒂尼对视太久，喉咙里发出一点细微的、类似于猫咪紧张时才会有的咕噜声。
内斯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骂这小混蛋关键时刻掉链子。
马尔蒂尼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见过很多初次见面紧张的年轻人，但这种反应……很特别。他伸出手：“欢迎来到米兰内洛，桑德罗……和莱昂纳多。”
莱奥看着那只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犹豫了一下，才飞快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碰了一下就缩了回来，像是怕被烫到一样。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完全不符合人类的握手礼仪。
“……谢谢———咳咳咳！”
莱奥的声音突然变大，快要破音了，随即剧烈咳嗽了两声，内斯两眼一闭在莱昂背后打起手语，成功逗笑了马尔蒂尼，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马尔蒂尼收回手，目光在莱奥那双过于明亮、此刻依旧写满了警惕和不安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他不太确定，这个孩子的瞳孔是不是剧烈收缩了一下。
他，有这么吓人吗。
马尔蒂尼耸肩，看向内斯塔，语气依旧平和：“青年队的训练在隔壁场地，待会儿我会让人带他过去。你先跟我来，有些战术资料需要你看一下。”
“好的，保罗。”
马尔蒂尼停下了动作。
“好的，队长！”
内斯塔松了口气，赶紧给莱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老实待着。
马尔蒂尼和内斯塔并肩离开，走向主楼。莱奥站在原地，看着马尔蒂尼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才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感觉像是刚从一场无形的威压下逃脱。
“吓死咪了……”他小声嘟囔，拍了拍胸口。那个保罗·马尔蒂尼，比他想象中还要……有压迫感。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或者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咪老大位置不保。莱奥有点嫌弃刚刚炸毛的自己。
没过多久，一个工作人员过来，客气地领着莱奥前往青年队的训练场。一路上，莱奥依旧像个好奇宝宝，但明显收敛了许多，只是用眼睛贪婪地记录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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