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军中行刑用的军棍是以五尺长的枣木打磨而成,再辅以桐油涂刷,行刑时平拍于受刑者臀股,受刑者虽不至骨裂,却也是皮开肉绽,青紫肿胀。
寻常士兵受个十杖,便是十天半个月下不了床。
而薛靖海判给薛蕴的罪名,却足够他一口气挨上六十杖。
他的受刑地点也就在军营正中的练武场上,由军中所有人在侧观刑。
一声声极富规律的刑杖声回荡在江绮英耳际,她就算是闭着眼,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薛蕴此时的样子。
——咬着牙,白着脸,强忍痛苦,同时眼底充斥着对她的怨恨。
就像当初她跟着江家人离开时一样。
“姑娘醒了?”
不知不觉的,江绮英已经睁开眼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陷在思绪里,没有回神。
坐在她床边的男人也是百忙之中,才用余光瞥见了她的苏醒。
回过头看着她,慈和的笑意藏进他眼角的细纹里。
只半瞬,江绮英深敛起眼底的沉静,再掀眸时眼角眉梢便只剩下一派湿漉漉的纯真。
忙不迭就要坐起身。
薛靖海把她按了下来,有与她耐心地说道:“适才我的军医来给姑娘看过了,道是这些天一直处于惊惶怖惧之中,心神耗损过度,难免身疲力竭。郎中给姑娘拟了调养的药方,还在火上煎着,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这帐子是给姑娘专门准备的,姑娘不如先安心在我军营中休养,待后日我入城觐见天子时,再送姑娘回江家,如何?”
江绮英一面听他说,一面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这营帐应是新搭起来的,里间只放了一张她躺的竹榻和一座梳洗用的盆架,简单又干净。
虽比不得薛蕴的营帐宽敞,应有尽有,但好歹算是她一个人的地盘了。
江绮英打心眼里满意,嘴上更是说得有十二分情真意切,热泪盈眶:“多谢大人,大人的恩德妾没齿难忘。”
薛靖海看在眼里,不免去想这姑娘之前是得受了多大的委屈,才叫这么点小恩小惠就给感动成这样。
她又天生一副我见犹怜的姿容,任是他这样阅尽风帆的也不自觉地心生怜惜,口吻更加温和:“是明涯对姑娘无礼在先,我身为人父,只是想替孩子弥补过失而已。”
“三少主他……”
既然提起薛蕴,江绮英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故意柔柔蹙起眉,欲言又止。
薛靖海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姑娘是想为他求情?”
江绮英不着痕迹地假作踌躇为难,仿佛当真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又温温软软地张口:“妾只是觉得,三少主或许也是担心没办法完成您交给他的差事,怕您骂他,这才急功近利了些……”
薛靖海却道:“在姑娘眼中,我是那般不通情达理之人吗?”
江绮英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激动之至,坐直起来,一双水葱般柔嫩白皙的手看似不经意地拽住他的衣摆,“只是妾从前在家中,也常常因为达不到父亲的要求受罚,一时晃了神,不自觉以己度人……妾绝对没有说您不好的意思,您…您是好人!”
“好人?”
薛靖海看着她真诚到发亮的双眸,细细回味着这两个字。
上一次听到有人用这样朴实无华的词藻称赞他,好像已经是上辈子了。
尤记得那时他和妻子初至永昌,永昌郡地处西南边塞,多民族混居,族群与族群之间语言不通,生活习惯也大相径庭,常常会闹出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更是直接抄家伙,互相打得头破血流。
他们夫妻一个善断,一个有精通各族语言,经常在两边产生矛盾的时候,从中调和,化解误会,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那些不会说汉话的哀牢人和氐羌人为了表达谢意,便专门学了汉话里的这两个字,用于夸赞他们夫妻。
只是后来随着他在黑市的生意越做越大,随着他当上了永昌郡郡守,又一路征战,坐上益州牧的位置,这样的声音便越来越少。
而他自认为,也不再能如最初那般,心安理得地承受了。
“这个词的分量很重,我只怕担当不起。”
可江绮英却道:“大人救了妾,让郎中给妾医病,给妾地方住,更不会动辄打骂羞辱,大人还不算好人吗?莫非…大人是对妾另有所图?”
她的执拗里有着孩童般的纯净和天真,像一滴冷冽的泉水,直击人心。
在人为她触动的一瞬,又不由自主地注意到她清艳绝伦的五官以及松垮垮的领口下,玉白泛粉的肌肤,形状精致的锁骨。
“大人……会图妾什么?”
“姑娘好好休息,莫胡思乱想。”
说罢,薛靖海便起身先行告了辞,留下江绮英一人呆坐在竹榻上。
外间的刑杖声适时停了。
江绮英一直暗暗数着,薛蕴总共就挨了四十二下。
不知是薛靖海真把她的求情听进去了,还是对他另有安排。
不过,也够了。
少时是她自私心狠,为了能扶摇直上,害了那时的薛蕴。
他恨她,理所应当。
而以他小时候那般软弱爱哭、光知道跟在她身后跑的脾性,绮英原以为他会死。
没成想绝境之下,弱小的蝼蚁竟也能被逼出吞象之志。
真不知道她走以后,他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所以,就算十年后,也就是现在,他功成名就,第一时间便对她打击报复,甚至想把她弄死,她也觉得是无可厚非的人之常情。
只不过她也不会伸长脖子,等着他砍就是了。
而被他折磨了那么多天,她这般睚眦必报的恶劣个性,也定是要还回去的。
四十二道军棍,他且受着吧。
转头又说回他这位义父。
若是光从之前暗中打探来的信息上看,江绮英确没想到他竟会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儒雅随和,从容沉静的形象。
不过她又不是真的要浪费自己宝贵的青春和美貌,去和一个已过不惑之年的男人谈情说爱。
何况薛靖海今年四十有五,算上薛蕴,光还在世的儿子就有六个,女儿也有三个。
打他长子夭折以后,他身边就没缺过女人,后院里的姬妾并不比杨钊少多少。
但这些江绮英并不在意。
对她来说,从江家人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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