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江绮英握笔都如婴孩初学使用汤勺般,幼稚而笨拙。
薛蕴多次掰着她的手纠正,她却总坚持不了多久便又故态复萌。
他以为她可能实在没这个天分。
但适才他看到的那个她,玉指纤纤,游刃有余地捻着笔杆,连翘起的小指都是那么的优雅从容,绝不可能是刚刚才学会的!
薛蕴的脑袋瞬间如遭雷击,大片大片的空白后,便只剩下伴随着心跳声的眩晕。
他此时也顾不得去迎接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了,转身又一次快步走了回去。
江绮英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梅开二度,再杀一记回马枪,又或者实在是他脚步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帐帘被刷一下掀开的档口,却见她依旧坐在原处,手上的动作也和刚才他看到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时间改!
几乎是眨眼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冷。
却又很快恢复如初,一脸无辜:
“少主?您怎么又回来了?”
说话间,江绮英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笔,收起了他的军报简牍,作势要起身时用宽大的袖子遮挡住了半张桌案。
她的动作顺理成章,并不引人注目。
她的神情依旧怯怯,却因为半张脸都埋在阴影里,薛蕴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忘拿了一件东西。”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是什么?需要我帮您找找吗?”
江绮英故作殷勤地直起身子,可实际上却寸步都没离开过她所处的位置。
“确实是要麻烦你,毕竟这帐子这段时间还是你待得更多些。”
说罢,薛蕴随即迈开步子,朝她步步紧逼。
从前没发觉,但现在看来,他只觉得她身上的破绽越来越多。
在走向她的时候,他锐利的眼神也从未从她脸上离开半刻,而以往这种时候她早就吓得缩手缩脚,开始不知所措地微微颤抖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飞快地收起任何不合时宜的镇静,在他毫无喘息的逼视下蹙眉、敛眸,声若蚊蝇:
“那少主……究竟要找什么东西呢?”
直到离她只剩一案之隔,直到可以看到她的手不自觉紧张地抓紧桌角,薛蕴却冷不丁一错身,绕到了她身后,装出要在她背后置了他一件常服的架子上找东西的样子。
“当然是找……”
确是一斜眼,便看到桌案上她没遮严实的几笔墨迹。
——一笔一划,不说苍劲有力,却也绝对驾轻就熟!
而且…而且竟还十分肖似他的笔法!
霎时间,薛蕴只觉自己后背上仿佛有千万条冷蛇正在向着他的心门游走。
原来她不仅会写字,甚至短短几日就能游刃有余地模彷出他的笔迹!
“良心。”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她听出这两个字时的颤抖。
“良心?”
她还在扮演若无其事,目视前方,毫无悔意。
“对,你的良心。”
他阴冷的话音未落,江绮英俨然提早意识到了危险,神色一凝,当机立断一把掀了面前的桌案,起身欲逃。
然而她终究没有习过武艺,纵然有一把抱琵琶的臂力,却也敌不过以勇武狠厉冠绝益州军的薛蕴,但听砰的一声,卷帛笔墨齐飞,眨眼间狼藉一地,她也被他从后掐住脖颈拉回身前!
电光石火之间,她也立马一改之前的柔弱做派,毫不犹豫地奋力挣扎,使出吃奶的劲儿开与他对抗。
两个人胡乱打作一团,最终双双摔在地上。只不过薛蕴反应要更快些,力气要更大些,终是先一步翻起身来双膝抵紧她的双腿,以一种他上她下的姿势压制住她,一只手扣紧她的双腕,一只手重新扼住了她的喉咙。
“看到我又一次全心全意上你的当,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江绮英。”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低得发沙,似乎是在极力控制着情绪,又像是一种似怒非恨的亢奋。
“得意?呵呵。”
随着这一声轻而娇媚的冷笑,曾几何时还停留在江绮英脸上的柔弱和易碎彻底土崩瓦解。
她装不下去了。
蛰伏了这么久,她的目的眼看就要达到,她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跟他玩什么昔日故人误入歧途,再遇她时的救赎游戏了。
冷意逐渐从她眼底凝起,她不蹙眉假作柔弱时姝丽的眼尾眉梢都是上扬的,与她鼻梁那颗红痣相辉映,犹如狐狸般妖媚狡黠。
微微一笑,本是烂漫无邪的少女莞尔,却又因着眉眼的底色,透着一丝冰冷的残忍。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心还是那么软,那么好骗,我对你应该是失望才对,阿蕴。”
虽说被薛蕴扣住了双腕,动弹不得,她却表现得格外从容,玉指曲张间,指腹和甲尖有意无意地从薛蕴的手背上擦过,像是在随手拨弄着她的琵琶弦,带起一阵令人心尖酥痒的无声之音。
薛蕴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挑衅,眉毛一立,旋即加重了掐着她脖颈的力道。
甚至只要再重一分,他就能立刻捏碎她的颈骨,让她就这么饮恨西北。
江绮英却仿佛丝毫不畏惧他的死亡威胁,哪怕已经因为疼痛和无法呼吸憋红了脸,脑门青筋暴起,却还是坚持用嘶哑的声音和他继续谈判:
“别…急啊,难道……你不想知道…呃…我究竟仿着…你…你的字迹…写了些什么吗?”
她的尾音上扬,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薛蕴果然稍微怔愣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也不自觉地放松。
她才有机会,继续慢条斯理地和他周旋:
“你那位义父就要到洛阳了吧。天子软懦无能又体弱多病,杨钊那老贼都有心帝位,薛州牧一路攻伐至此,难道会甘心做个纯臣?而你违反军令,擅取洛阳,也不是个乖孩子。”
除了从那个姓卓的护卫那里打听来的情报,她这些天还把薛蕴桌上的军报基本都翻了一遍。到今天,不管是通过明面上的信息还是她自己的推测,她已基本掌握了益州军的上下结构,来龙去脉。
三言两语,便直击核心。
“让我猜猜,我们家阿蕴如今长大了,也有本事了,是不是也有心谋一谋那个本不该他肖想的位子?”
薛蕴却不屑地冷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拜高踩低,爱慕虚荣吗?”
江绮英不语,只一味看着他,娇声轻笑。
他也终于反应过来,神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不料就在这时,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踩着他的话尾响彻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天地。
益州大军至。
他二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低语。
恰恰也就是在这一刻,江绮英留意到了薛蕴的片刻分神,于是趁机抓起一把泥尘,刷的一下朝他的眼鼻撒了过去!
薛蕴被尘灰迷得睁不开眼,她又马不停蹄地抬膝撞上他双腿之间!
带着羞耻意味的剧痛袭来,薛蕴痛苦不已,根本顾不上再去控制她,就这么让她逮到机会,翻身爬起,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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