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起火之前,她正纵马往楚洵那边赶去,意图给那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子一个下马威,后来火势既起,林子里的人开始退出,她便一直等在入口,候着心中那一人,然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几乎所有人都已回转,却独独不见那人的踪迹,她心急如焚,怕他身陷火海不能全身而退,正打算集结她的侍卫冲入火中,却不想这时候,他竟然毫发无损地出现了。
她雀跃地迎过去,喜极而泣,然却尴尬顿步,只因他怀里抱着个女子。
自她认识楚洵以来,何曾见他同女子如此亲近?
更遑论,那女子看他的眼神太过绮丽,不清不白。
他们该不会是互相心悦对方罢?
宛平县主最后剜了一眼阮蓁,而后利落转身,对一旁同样面色铁青的连玉枝道:“你去传话与她,就说皇后娘娘怜她受惊,招她前往行宫说话。”
连玉枝并不知宛平县主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也明白阮蓁这回讨不着好,她对阮蓁虽然没有深仇大恨,可也着实想给她一些教训,没如何犹豫便应了下来。
楚洵把阮蓁交给了玲珑和莲清,他自己则寻了兰衍去商量事情。
玲珑背着阮蓁往回走,一路上是连声叹气,“小姐,你怎能让表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你?你难道不知,这样会坏了你的名声?”
阮蓁还没说什么,莲清却先替她解释道:“这不是小姐受了伤?”
“可到了人前,总该避讳着些才是,本来小姐就是来相看的。方才还有几位公子差了下人来同我打听小姐,这其中还有一位永安伯府的公子,真真是一表人才,结果给表公子这么一抱,方才我看那位伯府公子,说不出的失望。”
“当真是可惜。”
莲清扶着阮蓁的薄肩,闻言也是一叹,“事已至此,那又能如何?不成便不成吧。小姐这般样貌,国公夫人又存心抬举,还怕嫁不出去?”
玲珑道:“话不是这么说,不只是永安伯府的公子,只怕在场的其他公子,也不会再考虑小姐。”
毕竟,谁会娶一个心里有旁人的女子?
方才小姐看表公子的目光太过炙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其中的情谊。
“嘘,别说了,别叫小姐听了伤心。”
话毕,莲清看了阮蓁一眼,疲惫有之,疼痛有之,却独独没有伤心。
她很奇怪,表公子这一出,等于是堵死了小姐的富贵路,她怎么会不伤心呢?
伤心吗?不过是求仁得仁罢了!
楚洵不是想将她嫁出去?那就由他亲自斩断所有出路,看他还要如何嫁她?
婚事不成,想来姨母也不会着急认她做义女,且这事儿最起码得先知会她爹,再得批八字,选日子,这其中哪一环节不成,最终都成不了事,倒也实在不必上火,且见招拆招就是了。
眼下最紧要的是她的脚伤,得先回帐子找大夫看诊才是。
哪想到,她才刚沐浴好,昌平去请大夫还未回来,连玉枝便马不停蹄来找她不快。
连玉枝竟然来传达皇后的懿旨,道是皇后娘娘听闻她受了惊吓,要招她前去说话以作安抚。
“我这脚上有伤,去不得,还望玉枝表姐帮我向娘娘告罪一声。”
阮蓁心里门清,她算是哪根葱,也值当皇后娘娘如此费心?昨儿个她刚得罪过连玉枝,今儿她就来闹这一出,指不定打算如何整治她,她又岂会巴巴地上当?
哪想不多时,竟然有太监亲自抬了轿子来接她,这太监可不是连玉枝能使唤得动的,而楚洵如今又不在帐子,阮蓁再推脱不得,只能跟着去了行宫。
玲珑及莲清想要一同前往,却被宫人拦了下来,这叫阮蓁心中大感不妙。
是以,当她被迎如栖梧宫的侧殿时,阮蓁面上算是平静,心中却始终绷着一根弦。宫女端上的点心不敢用,看的茶不敢吃一口,尽管经过这一早上的折腾,她早已是饥肠辘辘。
但她方方面面都虑到了,却还是险些中招。
坐下有好半晌后,她觉察出北墙下那铜制镂雕瑞兽香炉飘出来得香味不对劲,甜丝丝的有些熟悉。
垂眸思索片刻,待明白那味道出自何物,登时心中一紧。
竟是依兰花。
从前她在乡下待的庄子,山上便有许多依兰花,当时她在庄子上,生活无以为继时,曾带着玲珑她们,去采来依兰花卖去生药铺子,换去些粮油米面度日。
一来二去,也知晓这依兰花,除却延医治病外,许多旁门左道喜好用它来配置情药。
而阮蓁向来是个把人往坏里看的人——这是有人要害她失了清白!
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阮蓁捧起黄花梨木几上的茶盏,堪堪靠近唇瓣时,手一松,茶盏打翻的同时,也将茶水溅在她的身上,忙地自圈椅上弹了起来。
其中一个宫女,忙去外头招呼洒扫的宫女进来收拾。另一个宫女又去取了一杯白玉茶盏斟好茶水端过来,脸色是极其的难看,可偏生女子还提一些无理要求。
“这位姐姐,能否借我一身衣裳。”
那宫女不耐烦地皱眉,“我等的衣裳皆有制式,出借小姐,并不合适。”
阮蓁也不含糊,当即从袖袋里取出荷包,掏出几颗金花生来,递与那宫女,“姐姐就当行行好,帮一帮我罢,否则我这个样子,等下见了娘娘,岂不是碍了娘娘的眼。”
那宫女接过金花生,方道:“既你恁般说,我帮你便是。但我可不是为着你这点银钱,不过是怕娘娘等下怪罪我伺候不周罢了。”
阮蓁也并不拆穿,只连声道是。
说罢,红玉带着阮蓁去到后罩房,给了阮蓁一身八成新的夹袄,“你先换着,偏殿离不得人伺候,等会儿你自己过来。”
阮蓁本就有意支走她,好借着这身宫女的衣裳混出行宫去,哪想她竟主动开口,自也是喜不自胜。
却说阮蓁从窗户里望过去,见那宫女走远了,便去后边速速更衣,而后出了房门,游走在栖梧宫内观察地形,忽听西偏殿有呵骂声,便走至窗下偷看,正见一个华美服侍的女子坐在下首,被上首一个富贵雍容的女子骂得抬不起头。
“宛平,你胆子真是越发地大了,竟敢假传本宫的旨意!”
“姑母,你就帮帮我吧!”
“想我崔家女子,哪一个不是聪慧过人,独独有你这么个蠢出升天的,竟然想把人送上龙塌!楚家的表小姐,也是你可以随便动的?打狗还看主人呢!”
龙榻?!
纵然闻到依兰花的那一刻,阮蓁便猜到了有人想要毁她清白,但得知竟是想将她送上龙榻,心中还是一阵恶寒。
众所周知,皇上年过五旬,经年缠绵病榻,说不准何时便要归天,被这样的皇上糟蹋,可真是半点指望也没有。
且听起来,出这个主意的人,竟然是宛平县主。
这个宛平县主,敢伸手管楚洵的事,那一定和楚洵有所牵扯,不知为何,阮蓁想到昨日连玉枝所提及的那个女子。
便是她吗?
阮蓁又靠近了些,双掌抚在窗沿上,踮起脚尖往里看去。恰此时女子抬起头来,叫她看了个真真切切。
只见女子身穿凫靥裘,手捧铜透雕方手炉,生得是明艳大方,体态丰润而微骨,一看就是富贵堆里荣养大的,虽说容色上差了楚洵几许,然门户上却是般配得狠。
只贵则贵矣,却半分不见书卷气,连玉枝不说是个大才女?
阮蓁正狐疑,不想皇后却解了她的惑,“宛平,你说你心悦谁不好,为何偏偏是楚文仲?你明明知道,他心里只有迟音钟,再也装不下其他女子。”
宛平不服气地道:“迟音钟已经死了,早就死在了龟兹,只是他没见着尸首,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总不能为着个死人守一辈子。再说,他今日能同那个表妹卿卿我我,怎知他来日不会中意旁人,姑母不是常说,世间男子最是喜新厌旧?”
皇后娘娘失了最后一点耐心,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我同你说不清楚,只这人怎么请来的,你便怎么给本宫送回去,这事儿本宫只当不知,你自己也好自为之。”
说罢,皇后站起身,随行的宫女便且跟上,几人这般去了,独留宛平县主主仆在诺大的宫殿。
待过得一阵,那丫鬟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在宛平县主耳边如此说道:“娘娘叫小姐将阮小姐原封不动地送回去,可阮小姐如今只怕已中了蚀骨香,这可怎么办?”
苏婉抬袖一拭泪,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既然姑母不肯帮忙,那便将她送去我大兄帐里,大不了事成之后,予他一个妾位,能做我威远侯府世子的妾室,于她而言已是高攀。”
阮蓁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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