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之地依旧一片惨淡灰白。
叶凌一行在鱼鳞般紧密排列的帐篷间穿行,终于回到了这趟旅程的起点。
玛尔和焚雨打斗造成的破坏像是一个积蓄脓水的烂疮,地上堆积的蛆尸早已腐败发臭,空气中尚未消散的焦糊味很容易就唤起人过往的记忆。
叶凌清楚记得,那时自己身陷险境,可朋友们不离不弃,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留在自己身边。
那时阿夜还在。少年笑容明媚,悄悄牵着自己的手,好像会一直并肩……
叶凌的眼睛突然又睁不开了,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涌出,在被人察觉前就被她轻轻拂去。
别去想,叶凌,起码别在这个时候……
她在心里默念,总算藏起自己的情绪,用力抿了下唇后,表情冷漠地说道:“黑巫师在哪?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们?”
“未必是躲着吧?她可是大忙人,兴许是有事呢?”西斯猜测。
叶凌无比坚定地摇摇头:“不。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怀疑这次在神悦之地的遭遇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
“你是说……”岩罗率先反应过来:“那个记在书上的预言是她留下的?”
听到这,西斯张开嘴,表情很显夸张:“我明白了!黑巫师是这世上唯一的预言者,所以只可能是她……啊不对不对,预言也不一定就是对的,我们走的时候神悦之地不也好好的吗?说不定是哪一年有个骗子进了神悦之地,故弄玄虚把那群放冷箭的家伙耍得团团转呢!”
“我刚开始也这样怀疑过,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
叶凌摊开手,把夕花残片细细展示给大家看。这东西就像个摔碎了的无色玻璃珠,锋利边缘被血迹染成嫣红,除此之外毫无特殊之处。
“幸亏有人提点我才能拿到这个,不然等我反应过来,这东西怕是早就落入土层无处寻找了。”
叶凌接着将自己爬上主根后经历的一切快速复述了一遍,疑惑道:“我看到的那些人影应该不是真实存在的,可她们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西斯皱起眉毛,打了个岔:“我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红山不杀你?要知道她杀人屠城全凭心情,你将炸了白沙矿的罪责安到她头上,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吗?”
叶凌摊手,并没有给出回答,停顿几秒后继续自己的总结:
“还有就是提点我的那个黑影了,暗紫色第三眼我只在黑巫师脸上见过。更奇怪的是那影子刚开始与我像是在两个世界,却莫名其妙冲我说话,好像是特意等着我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确实有问题。”一直保持沉默的悉迪开口:“我们经历的一切貌似是随机的,但细究下去,背后似乎都有同一个推手。”
一开始说要找夕花的是黑巫师,留下外来神祇毁灭神悦之地预言的是黑巫师,最后提醒叶凌的也是黑巫师……
可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一趟下来阿夜死了,叶凌和红山过了几招,看到了奇怪的情景,当然,还获得了夕花……这一切之间难道存在着什么关联吗?
叶凌陷入沉思,实在是想不明白。她心底忽然有一种古怪的猜想,好像自己经历的一切在冥冥之中都已注定。
“你们看!这里有一封信!”
西斯原本是想靠到书桌上,却阴差阳错压到了一个小机关,暗格弹出,只见里面放着个硬质信封,上头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西斯,把信给凛夜】
“切,我还不想看呢。”
西斯嘟囔着把信交到叶凌手里,后者迅速打开,可上边不过两三行字,着实叫人失望: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在万年前就已看到。向前走吧,终有一天你会找到答案。不管怎样都不要放弃,失去的终会回来。】
叶凌总结:这人都知道,但就是不说。
她心里甚至生出些许埋怨。如果黑巫师早预见到了阿夜的死亡,为什么不提前告知?她之前对大家如此友善,为什么又要眼睁睁看着年少的孩子送死?
还有那句“失去的终会回来”,难不成死去的人也会复生吗?怎么可能呢?
叶凌捏着信纸,下意识间将它在掌中揉搓成团。
岩罗看出叶凌的异样,试探着询问:“凛夜,信上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真奇怪,为什么她每次都不愿意说清呢?”
叶凌埋怨了几句,情绪稍稍平复了一点,接着便再次将信纸展平,这才发现背后还有一行字:
【圣殿之门沉于血色之下,记忆之钥已握于手中】
圣殿之门?记忆之钥?
叶凌看向夹在指间的夕花残片,脑子一时云里雾里。她猜这句话应该和眼下最要紧的那件事有关。
“我们还有未竟之事。”叶凌的眼神又变得坚定,快速从收纳盒里翻出一颗琉璃晶晶石。
不管怎么样夕花都已到手,下一步就是找到那个所谓的“永存昔日荣光的殿堂”。
深吸一口气后,叶凌将两样东西都攥进掌心。在琉璃晶晶石碎裂的瞬间,她的思绪像是进入了某条通道,视线所及不断穿梭变换,最终来到一座外墙斑驳的宫殿面前。
宫殿没有门,只有一个黑黢黢的门洞,阴冷的氛围让人感到恐惧。叶凌不禁后退两步,将视线从殿堂上移开,这才发现自己周遭都是暗淡无光的枯败夕花,就像洒了一地玻璃珠,折射光线后颜色泛灰,看着很是凄凉。
远方倒是有一片赤色。叶凌眯起眼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一条河,只是里面卧着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辨不清是什么。
思绪被拉回,叶凌眼前一暗,再恢复过来已站在帐中。
“你看到什么了?知道殿堂在哪了吗?”
叶凌先点点头,然后再摇头:“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但是我看见了一条河,很大很宽的血色河流。”
西斯提问:“周围的植物是什么颜色?”
叶凌努力回想,除去夕花似乎还有些枯黄发灰的草。
“灰色、黄色。”
“那我明白了。”西斯撇嘴,“可那地方……算了,你看了就知道。”
说完她费了好一番工夫才从袍子底下摸出对应的传送道具,开启后招手示意伙伴们跟上。
叶凌走在西斯身后,一进去就见到了近在咫尺的血河。
环境确实差不多,不同的是地面上并没有散落的夕花,而在向上游溯源百米后,这条河突然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拦腰截断。
西斯叹气:“这地方属于荒地,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除了这条河什么都没有。”
说着西斯打了个哈欠,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得“扑通”一声,叶凌已然下了水。
“喂!你干嘛啊?”
叶凌用力拍打水面,喊道:“我知道门在哪了!”
她向水下钻去,动作轻巧胜过游鱼。
有神力傍身深潜不过是小菜一碟,很快叶凌便在水下找到了一个刻着铭文的石盘,因为水流侵蚀上边的刻字已经不再清晰,只能用手指摸出两三个【永恒】【至高】之类的字眼。
叶凌很快就触到了一个凹槽,她将夕花残片卡进去,虽然没填满,但也催动圆盘,发出了一道刺眼光亮。
光芒逐渐消散,残片脱落又回到叶凌手中。她在水下等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样,正疑心是自己弄错,就听见水上传来几声惊呼。
叶凌赶紧踩水上浮,发现刚刚还截断的河水突然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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