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站在耿星河的桌前，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耿星河浑然不觉，一手拿菠萝包，一手将柠檬茶插上吸管。
见她们俩还盯着他，疑惑道：“还有什么事？”
历晴的脸上露出不甘：“可你不是健身吗？”
“健身，所以可以敞开吃菠萝油。”耿星河咬了一口菠萝油，明晃晃宣告了自己的决定。
“呵，行，你说了算。”历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悻悻离去。
“她这是……忠心耿耿？”周翩撇撇嘴，语带调侃。
“她有点一板一眼，但没什么坏心思。”耿星河平静而温和，“谢谢外卖，我很喜欢。”
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在你面前多出现一下……耿星河对这方面是真的迟钝。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之前的回忆。
年少时，耿星河是不是根本不知道怎么道别，才一直躲着她？
……多想无益。周翩轻轻叹了口气。
“为什么突然想到带菠萝油？”耿星河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晚上在哪吃的？”
“和凛然大大吃的！”周翩眨眨眼睛，“刚好看到了菠萝油，想着你也许还喜欢吃。”
高中的时候，学校往公交车站走的路口，有一家老式面包店。
高中晚自习下课时间，面包店总是在夜间清仓促销，把面包都摆在门口，香甜味散开半条街。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窜个子的时候，每天怎么吃都觉得饿。周翩有零花钱，总想借口让他陪自己试试口味，投喂他点面包。但耿星河总是快步走过，在路口跟她道别。
高二那年圣诞节，周翩给他带了菠萝油。
“这是那家店里最贵的面包，试试好不好吃？”
早自习还没开始，教室里陆续来人。吵吵嚷嚷的说话声中，夹杂着一些“圣诞快乐！”、“礼物呢，你的礼物呢？”的说话声。
所以这是……圣诞礼物？
把菠萝油放在他桌上，周翩根本不看他，坐在自己座位上翻起了卷子。
耿星河目光一转，刚好能看到她的红围巾上，小巧耳尖微微泛红。
“你自己的早餐呢？”他问。
“我在家吃过了。”周翩吸吸鼻子，十二月的冷空气里走来，她鼻尖红红，“我奶奶老说外面吃的不卫生，拖她的福，我们中饭有自家做的盒饭吃。”
小小一个面包，装在廉价塑料包装里，耿星河三口就吃完了。细细咀嚼，才感受得到里面的黄油芯。
“……好吃吗？”少女周翩翻找着书包，眼睛微微向他那一转，又迅速地转了回来。
说好吃，她一定会经常给自己买吧？……周翩的零花钱并没有那么多。
耿星河眉目淡淡：“太甜了，腻。”
“那你还吃那么快。”周翩抿了抿唇，气呼呼地转头，“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不好吃？”
“……好吃。”耿星河决定说实话。
“那就再给你一个。”她从包里又掏出一个菠萝包，笑容甜甜。
耿星河推脱：“你吃吧，我真的吃腻了。”
周翩撕开纸袋，捻了纸巾撕了一小口，递给他剩下大半个面包：“我就尝一口，剩下的帮我吃掉。”
冬天的教室门窗紧闭，温暖的空气留住了太多气味。保温水杯的金属味，粉笔灰和抹布簌簌的石灰味，书本翻阅间散发的油墨味，圆珠笔和涂改液刺鼻的味道。
如果把菠萝油在口袋里从早上放到下午，整件衣服会不会沾满面包的甜香味？
“对了，我的卷子是不是被你拿了！”周翩用手肘捅捅他，“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怎么可能。”耿星河盯着一道题，头都没抬就搪塞她。
“哎，你坐边上点，我自己来翻你抽屉！”周翩歪着身子凑过来，细软头发凑近，散发着少女独有的馨香。
耿星河在写题的笔一顿，喉结上下一动。
对了，还有她的香气。每天、每天陪伴自己，逐渐习惯的，像浅白色花蕊绽放的，她的香气。
“今天晚自习……”他低头看在自己桌洞里掏着的周翩，“我们早一点走？”
一口咬下菠萝油，面皮酥脆、内里松软，黄油在嘴里融化开来，浓郁的奶香、菠萝酸甜、咸香在味蕾上交织。
耿星河咀嚼着，端详她新买的菠萝油。
这才正宗的港式做法。金黄酥脆的菠萝包，表面的纹理微微龟裂。
中间一片厚厚的咸黄油，被菠萝包的热气融化了部分，渗透到松软的面包孔洞中，散发出浓郁的黄油奶香。
比高中时的那个小面包大了两三倍，做工和用料都更扎实，说是两种面包都不为过。
但他依稀吃出了那时候的甜香味。
周翩收拾起了包，低头在手机上戳戳：“怎么都八点了还叫不到车……”
“你就打算回家？”耿星河拿起冻柠茶缀饮一口。
“我先回家拿书，再回公司！”说到高兴事，周翩眉飞色舞，“T2、T3世界观的协作者，居然是我喜欢的凛然大大啊！她和我吃了饭，还答应了给我亲签，现在还在会议室等着我呢！”
“……跟大大吃饭，所以不回钉钉，我的晚饭也这么晚才到？”
周翩讪讪地移开了目光。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耿星河一手菠萝油，一手冻柠茶站了起来：“走吧。”
“不用你送！”周翩忙摆手，“我等等就打到车了。”
“别让人家等。”耿星河声音沉沉，“看在菠萝油的份上帮你一次。”
“……行吧。”周翩内心交战了一下，还是被赶紧拿书回来的紧迫感打败了，“谢谢你哦~”
等到耿星河把车停在她家楼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尴尬。
上下楼拿书的这么点时间，不请耿星河上楼，好像纯拿他当司机用。
请他上楼……孤男寡女小公寓？好像更奇怪了。
周翩还在犹豫，耿星河已经一解安全带：“带路？”
青色百褶裙翩然，滑入狭小而幽暗的公寓的楼梯间。白皙的手抚上深色的木头扶手，似木匣子里的白玉。周翩停在台阶上，转身看耿星河走过来。
耿星河顺着她的步伐走进楼梯间。他推推眼镜，目光扫视着楼梯间里那半亮不亮的灯泡，欲言又止：“你住这……”
周翩所租的小公寓距离市中心不过一两站路，是那种破败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居民小区。楼梯间的墙壁上，油漆早已剥落得斑驳不堪，处处透露出陈旧的气息。
耿星河看着这一切，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走过半层楼，他皮鞋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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