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明漪就在书院待了一个多月,逐渐适应了书院的生活。书院里聪明的学生太多了,明漪想奋力跟上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确实有点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明漪犹豫再三,选择了去麻烦明先生。
明先生在生下萧凌风后身体大不如从前,本就是等到萧凌风两岁后才再来书院上课,到如今萧凌风五岁了,明先生没有单独收过学生。明漪没什么好跟旁人打探的,在某日放堂后独自来找明先生。
房间里是一派温馨的景象。明先生倚着身子在看书,萧凌风在小桌的另一边拿着笔写字,看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就知道肯定没老实写,但明先生也没管他。
见是明漪过来了,萧凌风侧过头跟明漪打了招呼,明漪注意到不止是纸上胡乱写了一通,萧凌风的手上、衣裳上,全都是墨汁的痕迹。明漪都想上前去给他擦擦。
“漪儿过来了,今日不急着回府吗?”明先生合上书,随即把书放到了一边。
“嗯,有些问题,想问姑姑。”
当着明先生的面,明漪实在喊不出一声“明先生”。
“漪姐姐也太好学了,都放堂了还不赶紧去玩儿。”萧凌风跳下了椅子,仆人这才拉过他,帮他擦手上的墨汁。
“你拿着你的字去找你爹爹吧。”明先生示意仆人带萧凌风走。
仆人还很仔细地叠好了萧凌风那一通鬼画符才带着萧凌风走。
明漪都不敢想萧先生看到这些会怎么暴跳如雷。
写得不好和压根没好好写完全是两码事。
明先生亲切地招呼明漪坐到身边。明漪稍微放松了些,乖顺地坐了下来,开始讲自己的诸多疑惑。明先生体贴地称赞了明漪学有所思,不过确实也有不少需要提高的地方,慢慢来就好,要是不好意思问其他先生,随时来问自己就好。
明漪的顾虑被明先生一番话吹得烟消云散,但也少不了说些客气话。“就怕麻烦姑姑了。”
“一家人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就算不是一家人,漪儿也是学生,学生问先生有什么麻烦的。”明先生爱怜地捋了捋明漪的鬓角,“当时没直接答允二哥是不想你随随便便被二哥塞到书院来,姑姑向院长讨这个人情不算什么,但你自己的事,自己该有个主意才好。”
明漪认真地把明先生的话放在了心里,还想再问问明先生,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明先生没应声,丫鬟去打开了门,萧先生领着个大些的孩子走了进来。
明漪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这是明先生没有正式名分的养子——魏承先,跟明漪一样唤明先生“姑姑”,平日住在明先生父亲那儿,白天有萧先生教他。
明先生待会儿要送魏承先回去,便先让明漪回府休息。明漪礼貌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刚走出来,拐了个弯,明漪就看见了也许等候了许久的林旸。
“漪儿今日不急着回府了。”林旸对明漪的事一清二楚。
“嗯……有些不明白的……”明漪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尽管这段日子以来,林旸总出现在明漪意想不到的地方,然后随意地说几句也不太要紧的话,明漪还是抑制不了紧张。
书院不比明府,书院有书院的规矩。
明漪不想不小心把一切弄砸了。
林旸当然是小心的,说不了几句就会走,任谁撞见了也不过是偶遇打了个招呼,生不出任何闲话,除了他非要喊的那一声闺名,很危险。
“那明日见。”林旸很快结束了可能引起麻烦的对话,并把什么东西挂在了树上后,转身离开。
明漪走过去把树上的东西取了下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明漪把它戴在了手上,心中荡起了无限甜蜜。
连丫头也在旁感叹道:“林二公子对姑娘真是用心呢。”
“他一直是这样的,从我们小时候认识开始,他就是个很用心的人。”
想到小时候的事,明漪又很难高兴起来了,那时候明澈顶多是个粗心的哥哥,不像现在,是个明漪看不明白的哥哥。
那日争吵之后,明澈就维持着我行我素,继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课上发呆,月考稳稳坐在末位,放堂了不知跑哪儿玩去了……
别说约束明澈了,明漪想找他说句话,还得费一番心思,哪怕如此,说不了几句,明澈敷衍敷衍就走掉了。有两次王雎朝都看不下去,拉住明澈不让他走,明澈还讥讽道:“你管自己的妹妹不够,还要操心别人的妹妹?”
到底日日都同在书院,明漪对明澈的不对劲总算有点察觉。明澈没兴趣读书,到也不见他偷懒不来,或是蓄意迟到,甚至早起出门比明漪还积极,如果说这归结于明澈不想让姑姑姑父难堪,那另一件事就肯定和姑姑姑父无关了。明澈放了堂都是跟王雎朝一块儿走,然后到天都黑透了才回府。明澈自己的说法是出去找乐子。
明漪初听明澈说这种轻佻的话,很自然就联想到了不太体面的事,但明漪也很容易就发现了明澈在撒谎。
王家家教很严,王将军现在不在凌城,似乎子女能偷着轻松轻松,实则不然,有萧先生这个严厉的舅舅死死盯住了王家兄妹,尤其是担着家族前途的王雎朝,他要真是和明澈去找什么不好听的乐子,萧先生不方便教训明澈,却没有任何理由放任不老实的王雎朝。
林旸勤奋刻苦,学问好,为人处事也没得说。萧凌风那么多哥哥姐姐,除了出生起就陪着他的魏承先,他最亲近的就是林旸。哪怕不容易挑出错的林旸,文章哪一处写得不尽人意也必要听萧先生一顿训斥。
明漪百思不得其解,明澈到底天天早出晚归地在忙什么?
过了几日,明漪又在同样的转角处见到等候的林旸,被夕阳环绕的林旸身上好像闪着微光。也有不少人说林旸很像他父亲,明漪初时也这么认为过,但细细观察,并不那么一样。林大人仕途不顺,被罢过两次官,不至于能被人一眼看出有何怨气,但整个人是完全内敛,不轻易流露出什么特别情绪的。林旸虽然跟着经历了家里的变故,到底年少,林旸的内敛是很表面的,做给外人看的,私下的林旸仍会不自觉透出很容易察觉的傲气。
林旸尚未开口,明漪主动询问道:“三哥……三哥在做什么?”
“世伯是全然知情的。不止世伯,老师和师母也一清二楚。”林旸只交待了该知道的都知道。
明漪欲要追问详情,林旸又道:“漪儿,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不觉得你三哥有做错什么。”
林旸准备要离开了,明漪被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搅乱了心神,忍不住追上去道:“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是什么。”
“他想从军。”林旸的语气十分平静,跟着劝慰道,“不管成与不成,漪儿都莫要太担心。”
明漪整个身子都僵住了,脑子被“从军”二字塞得满满的,难怪……
林旸和明澈打小就认识,明澈在书院不怎么和林旸说话,倒是跟先前毫无交集的王雎朝交往甚密,根本就不是因为他俩学问都是半吊子水平。王雎朝出身将门世家,明澈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
那么他们放堂后去哪儿了就毫无疑问了,现在尚武风气大减,明家是书香门第,不在子孙习武上费什么心思,请个普普通通的师父随便教教就算学了,至于究竟学得如何,明中丞没过问过,比起一般人家,这都算是不错了,又没人要去参加武举。
别说明中丞怎么想了,明漪听到“从军”都是极其抗拒的,那种非常明确地出现了一只大手把明澈拉着往地狱的感觉让明漪饱受折磨。
一瞬间,明漪想起了明澈的许多好。
那日他是想陪初来书院恐怕不太适应的明漪回府的,明漪什么也不知道就高高在上地训斥了他。
他不告诉明漪自己的事恐怕也是因为除了让明漪徒增烦劳,再没旁的作用。
他和王家兄妹相熟,所以一来书院的明漪能受到王涵的照顾,明澈被气走了,也找了王涵来安慰明漪。
明漪眼前的夕阳被水雾笼罩了起来。明中丞尚可用父亲的权威强行留住儿子,明漪知该怎么留住哥哥。
或者,明漪根本就不该自私地希望明澈为了让家人安心而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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