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惊雷起。
韩家商铺售卖假盐,被官府查获。
盐铁司告令,韩家盐铺暂闭七日。
大胤盐业施行两重盐制。江南三道为专营制,由郑家负责产盐、运盐和销盐,每年向官府缴纳盐税。除江南三道以外的其他各地仍然施行盐引制。京城附近的盐井、盐池皆由盐铁司所管控,商户可凭盐引获得售盐的资格,韩家走的就是这条路子。
京城市面上的盐品分三等,价格不同,颜色、形状各异。
韩家售卖的一直是上等盐,昨日暮时,朱雀街上韩家盐铺正准备关铺,却来了一群买盐人,他们众口一词,声称从韩家买的的盐不是上等盐,而是上中两等掺杂的次品。
韩家以次充好,鱼目混珠。
买盐人高声叫闹,惹得百姓围观,接着盐铁司到场,验证之后当即查封盐铺,没收盐引,公告全城。
韩少初前往盐铁司申辩,不但没能拿回盐引,还被人痛骂一场,气得他当场拂袖而走,转身去了东宫。
——
翌日
晨露未散,任知宜走在东宫甬道上,遥遥望见卫枢的身影。
他白衣飘袂,笔直而立,似是早就在等她。
四下空寂,和风细润。
任知宜缓步上前,颔首行礼,“殿下。”
卫枢的视线落在她耳侧,“你的伤怎么样?”
任知宜微愕,她今日身着官服,耳侧被双幞乌纱官帽遮盖,应是看不见那道伤痕的。
“已无大碍,多谢殿下关怀赐药。臣听闻昨夜韩少初……”
“先不要提韩家。”卫枢径直打断她的话,声音急促,“孤将当年的事告之于你,不是要你只身犯险,只是希望你我坦诚相待。这件旧案牵连甚广,非一人之力可为。你这样犯险,实在是胡闹!”
“殿下!”任知宜先是一怔,接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明暗交错。
甬道的尽头,在重檐遮盖的暗影中,现出一道鬼祟的低伏人影。
卫枢猛地攥拳,重重地吐了口浊气,方才担忧的情绪来得过急过快,竟让他忘了,深宫之中处处都是眼线。
顺着她的视线,他眼尾的余光掠过甬道尽头,宫墙后面跪着一个看似寻常的洒扫宫人。
他唇角薄笑,眸中冷意沉沉。
半晌,卫枢沉声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任知宜听卫枢不再提及旧案,暗暗地松了口气,朗声应答,“臣谏言,江南世家相争,东宫应作壁上观。”
“孤以为凭你与韩少初的交情,是来替韩家求情的?”
“臣一心为东宫筹谋,不敢有私。”
任知宜敛眸,“韩家相争,背后有桩原由。韩少初的姐姐嫁于郑家,不足三月即死,郑家对外宣称急病缠身,草草办了后事。韩少初明着是为韩家争世家之首的地位,实则是为亲姐报仇。他不过是一时的意气用事,如今售卖假盐声誉尽毁,东宫何必受其拖累?”
此时,天际朝霞散尽,烈日升空。
六月之时,暑气渐盛,空气中凝着滞闷的气息。
卫枢面露不耐,似乎并未将这一番恳切之言听入耳中,“郑家的手伸得如此长,难道要孤坐以待毙?”
任知宜静然默立。
“郑家扶持安王,与孤势不两立。”卫枢的声音有如凉冰碎玉,“韩家不是为财而争也好,孤要韩家做引线,将这场火势燎原。”
他淡淡地瞥了一眼任知宜,“韩家出事的时机刚刚好,你猜是何人向柳德建议?”
任知宜面色不改,恭谨低首,“不过是些微末伎俩,若殿下执意助韩家,臣自有他法。”
一片静默。
冷不防,目下之光被暗影一挡。
怔然抬头之际,卫枢已欺身至眼前,二人咫尺相隔,呼吸可闻。
“殿,殿下!”
任知宜被他强烈的气息所罩,略感不安,身子不自觉向后倾,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拉回到原位。
四目相对,她的瞳眸中倒映出卫枢的蹙眉,眉下寸长剑疤泛出粉红的色泽,清晰可见。
卫枢声音幽幽,“有人说,你恋慕孤而不得,会因此背叛于孤。”
任知宜倏然跪地,“臣对殿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
箍着她手腕的力道丝毫不松,卫枢双眸如漆,“孤关心的是前一句,你真心恋慕于孤?”
任知宜被这句话惊了一跳,完完全全地怔在原地,眼神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该是卫枢此时说的话,接下来他应该问她和柳德见面之事,展现一个储君对幕僚的猜忌与信任交织,或者他应该问她如何应对韩家的困局……
问什么都好,唯独不该问这个问题。
浩浩天光从宫檐一角倾泻,落在甬道的青石板上,幽黑的倒影连在一起,宛若相依。
她的心跳骤然慢了一瞬。
突地,一只黄羽雀扑棱着翅膀,飞掠而过。
清脆的叽咕声,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凝滞。
任知宜站稳脚下,面色恢复平静,朗声道:“绝无此事!”
卫枢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松,萦绕于二人之间的窒感渐渐消散开来。
察觉到任知宜绷紧的气息骤然松解,他清浅地笑了一下。
视线掠过脚下松动的青石板,接连几日的阴雨连绵,令石板缝中长出细草,蓬勃欲出,一如他突如其来的,生平从未有过的,促狭的心情。
“孤自然还是最信任你。”卫枢露出清淡的笑容,“依你看,现下如何解韩家之困?”
任知宜挺直腰背,恭声道:“以其之道,还施彼身。”
————
庆阳门外的荫道上停着一八人步辇,华盖纱幔,宫扇仪仗。辇中之人端坐其上,姿仪高贵,明艳无双。
此处是任知宜出宫的必经之道,她远远见到步辇,不得不上前见礼,“臣见过懿靖郡主。”
纱幔撩起一角,露出一张妍丽的面容,“难得见任待诏一次,这么快又要出宫?”
任知宜淡笑,“劳郡主挂心,殿下吩咐臣去宫外办件小事。”
“呵!”懿靖郡主轻笑,“原本我还担心任待诏会因为坤荣殿的事与殿下生嫌隙,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任知宜挺直身姿,明眸清亮,“殿下胸有丘壑,仁义宽和,乃是明主;知宜不敢心生怨怼。”
“那就再好不过了。”懿靖巧笑嫣然,“听闻你的脸受伤,我心急如焚,赶紧让人寻了些伤药给你。”
话音甫落,立刻有郡主的随侍递上一本折册。
翻开折册,里面记着诸多专治外伤的名贵药材。
“这些药材都寄存在京城的弄草堂药铺里,你自行去取吧。”
任知宜正要道一声“多谢”,突然被上面钤盖的私印印鉴吸引住目光。
私印以朱文篆刻,为“懿靖”二字。
字结遒劲藏锋,兼若行云流水,镌刻成印,更添风骨。
这字迹,她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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