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供电系统工作时，通道和房间只能亮起嵌入式灯具，非必要设施都不供电。
可即使是光线昏暗，但打开房门之后还是会被落地几米的大窗吸引住视线。
近百层的高度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白天模糊看见的景致轮廓在高处更加清晰。
室内微弱的光衬得下方漆黑，再远些是浓烈而活跃的墨色，应该是夜晚的大海。
墨色中隐约立着高耸成片的白，这就是他们说的海上冰山了。
北盟地区的冷海中断续出现的冰山，构成该地独特的景观。
海水冲刷冰带，裹挟着残缺冰块通往大陆，碎冰挥发成雨降落地面，又因为低温结成冰棱重归海水中，这是日月潮汐般周而复始的浪漫。
早些年里，闻怀和父母出国也在温暖的异域游玩过，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冰山。
虽然是隐在黑暗里模糊不清的。
闻怀的视线多停了几秒，这才抬脚走进室内。
虽然是夏末，北纬50°往上的地区的夜间气温也只有十来度，更晚的时候需要恒温空调。
紧急系统不足以供应空调，可好在供水正常。
两人顺利洗完热水澡，分配房间时冼从熠想也不想就把主卧给了闻怀。
闻怀正在厅堂壁灯前调试设备，闻言摆摆手，“你住。”
冼从熠站在原地没动，“很晚了，小怀的休息更重要。”
闻怀回怼他：“在哪不是休息？”
“宽敞温暖的空间可以带来更好的睡眠，”冼从熠眼神认真地看向他，“小怀后面还有工作，理应得到良好的休息。”
闻怀放下相机，“那你呢？”
收获了疑似关心的语句，冼从熠弯了弯唇角，“我还不困，可以在外面多等一等机场消息。”
闻怀将相机收好，语气平淡：“没那么急。”
其实冼从熠并不急，能和闻怀单独相处是他一直期待的事，但为此耽误对方的行程是他不愿做的，虽然现实并不为他的意志所转移。
故而在让闻怀更舒服的提议被对方不冷不热的拒绝后，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劝服闻怀的方法。
昏暗的灯光下，彼此对视总会形成暧昧尴尬的氛围。
闻怀的视线没在冼从熠脸上过多停留，但这人微微发亮的眼睛、高挺分割出阴影的鼻梁、因为无措抿直的唇珠像是刻进脑海了一样，不需要多看都能无限回放。
所以即使并不感到困倦，他也不再多待，转身去了另一间卧房。
“我去睡了。”
故作镇定地丢下这句，闻怀就关上房门，连同冼从熠那句怔然滞后的“晚安”一起关在门外。
这确实是个跌宕起伏的夜晚。
侧卧的被褥还算厚实，躺在上面不会觉得冷，但闻怀翻来覆去了很久都睡不着。
地磁暴对电力系统、无线通讯和飞机航行都有影响，极端的情况甚至可以让很多地区与世界短暂失联。
目前看来，他们已经接近了那种最坏的情况。
失去电力和信号后，城市成了暗色孤岛，失序感带来感官刺激，情绪奏成了杂乱的乐章。
墙角壁灯光线暗淡，闻怀收回视线，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是当地凌晨了。
无事可做地躺着毫无意义，闻怀掀被下床，准备去独立餐厅喝点水。
路过开阔昏暗的客厅，再绕过立体空间的屏风，闻怀全程保持安静，只有在看到饭厅高大壮硕的背影时脚步一顿。
“……你还没睡？”
似乎被他骤然出声惊了一下，吧台前的冼从熠慢半拍转过身来，手里还握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塑料杯。
“小怀？”
他眼睛微睁，神情有些愕然，像是比起自己闻怀的再次出现才是令人意外的事。
闻怀没理会他的疑惑，又问了一遍：“你还没睡？”
餐厅只有吧台亮着小灯，冼从熠放下杯子，牵起唇角对他笑了一下，眼眸里盛着微光。
“我还没困。”
闻怀怀疑他还是想等机场的消息，绕过他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干等着没什么作用，你去睡吧。”
冼从熠没否认自己的等待，眸光沉静地问道：“那小怀为什么没睡？”
闻怀吞下一口冰水，慢慢走到吧台另一边的光亮处，随口说：“睡不着。”
冼从熠多倒了杯热水，缓慢地推到了吧台的另一边。
“你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
他嗓音低哑，落在幽微的夜色里如同海岸的风。
闻怀有点讶然：“你还关注过这个？”
冼从熠一愣，反应过来后含糊地笑了一下，没提自己无数次注视对方睡颜的往事，声音显得平和：“小怀，为什么还没睡？”
闻怀没有深究他在笑什么，又喝了口冰水，感官彻底清晰起来。
没得到回答，冼从熠并不失落，“因为突发状况带来滞留，觉得焦虑吗？”
静谧的夜晚容易让人脱离束缚，闻怀摇头否认了对方的猜测，多解释了一句：“因为太安静了，让世界缺少了真实感。”
冼从熠跟上了他的思路：“觉得孤单和混乱，是吗？”
闻怀没回答，盯着手里冒冷气的瓶身。
“不用顾虑很多，”冼从熠知道他是默认了，再开口时语速放慢，“夜里情绪很容易被左右，而环境过于安静又更加让人躁郁，可以适当转移注意，放松心情。”
他抬眸看向闻怀，温和地提出建议：“觉得难熬的话，我们可以聊聊天。”
于是原本半夜偶遇的两人最后一人一杯热饮并肩坐在了吧台边。
热水烟雾袅袅，在昏黄的光线里变化出各式形状。
见闻怀只穿了件单衣，冼从熠小心提醒：“喝点热饮吧，凌晨降温了。”
对于加衣服的提议，造型为重的闻怀是不会采纳的。
反正坐下来也是无所事事，闻怀没有拒绝，举杯后停滞了一下，先用嘴唇碰了碰杯沿才将热饮喝下去。
圆润的眼睛半垂时，弧度显得很模糊，连冷淡的棱角都被热气融化。
微暗的光线显得对方的侧脸更加秀净，美好得像清晨时分盛放在升腾雾气里的山花茉莉。
然而当青年转过脸来，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冼从熠时，又像某种机敏又带着防备的小动物。
什么状态的闻怀都让人心动，冼从熠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对闻怀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样温情的眼神很难叫人习惯。
闻怀错开冼从熠的目光，喝了口热水，终于主动开口：“晴归姐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就算我暂时没到场也不会影响到工作进程。既然我们只能暂时留在这里，你就别再纠结航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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