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上前问道:“你在这里做甚?”
赵二指着身后一捆柴道:“我,我上山打柴回来晚了,来不及回去,想从渭源乡借道归家。”
众人见他背着一捆新柴也放下戒心,一人抱怨道:“匈奴来袭,咱们一个个万分戒备,你倒不慌不忙的,还有心思砍柴。”
赵二:“我家锅都揭不开了就等着柴用呢。”解释完又畏缩着嗫喏道:“能放我回去了吧?”
众人散开一些,里长挥手命人将他扶起,他从柴堆中抽出一根粗壮的,撑住半边身子就要往回走,华书打断道:“等等。”
眼见赵二一僵,华书不紧不慢说道:“我放箭误伤了你,还未致歉呢,怎么就急着走了?”
赵二尴尬回头:“郎君也是误以为有贼子,我都省的。”
华书一哂:“许久不见,你倒是比从前,讲理了!”
赵二冷汗直下:“郎君,我已经这般惨了,如今只想安生过日子,你如此为难,是非要把我全家逼上绝路吗?”
“这话怎么说的?我不过是想要致歉而已。”
赵二沉下一口气:“如此,我并不怪郎君,可能走了?”
“嗯。”见华书点头,赵二松了口气正要迈步,却听华书再次开口,“你这柴打得不错,断口齐整,我竟不知你还是个练家子!”说着快速抬手,一把夺过木棍,那赵二失了重心,立时摔倒在地惨叫不止。
里长见状有些不忍:“孟郎君!如今匈奴将至,咱们守城为主,纵有恩怨,也不急于一时。”
华书皱眉:“里长,非我为难,而是赵二行迹有疑,不查验清楚,如何能放他回乡里?我只怕咱们引狼入室!”
“我没有!”赵二如何肯认,大声喝道,“我什么都没做,分明是这孟姓小儿记恨鹊枝的死,刻意辱我!”赵二忍着痛楚翻滚在地,声嘶力竭,好似受了极大的屈辱,在场众人不禁疑惑起来,看向华书。
难不成真是这孟小郎君公报私仇?
华书冷哼一声:“你说家中急等柴用,为何不早些上山?谁家这时才制餐食?再说这柴,根根齐整也就算了,我当你是力大无比,可这些分明是新柴,湿气如此之重,我就是不识庖厨,也知晓不能直接用。还有,你若真是从山上砍柴下来,为何不走大道,反而躲在树后鬼祟窥探?我方才一箭分明是冲着树根射去,为的是打草惊蛇,你为何主动迎上?以你的品性,被我一箭射伤,不撒泼打滚讨要说法,却急着回去?此番行径漏洞百出,分明有鬼!”
华书一番话,在场众人面面相觑,茅季眉头一挑:“这孟......小郎君,什么来头?这洞察力有点意思啊。”
阿莫:“唔,五经博士孟昭之子,他曾祖曾为云中郡守,出身不凡自然不一般。”
茅季眉头一皱:“孟博士的后人,似乎,年岁不对吧?”
茅季多年来四处游荡,对孟昭的才名也是早有耳闻,他应有一子一女,年岁虽不甚清楚,但女儿分明已经嫁了飞将军李广之孙李陵,这冒充孟昭之子的女郎又是哪里来的?
茅季这厢疑惑着,那侧里长却冒了一身冷汗,他深知赵二品性,华书所言虽无凭据,但赵二只怕并不无辜,怒急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你个悖逆小人!你方才去了何处?你投靠了匈奴?”
“我没有!你们全都畏惧这孟姓小儿,要污蔑了我去给他卖好不成?我乃大汉子民,你们无凭无据休要辱我!”
华书冷笑一声:“哼!你不必如此疾言厉色,现今我们忙着巡防,不会把你怎样,那箭未伤筋骨,你在此绑上一夜也死不了,你若当真无辜,明日我自会向你赔罪。”
“倒也不用明日,”茅季从后走出,接过华书手中木棍,“我瞧你把这东西抢过来,还道是发现了什么,原来不过是凑巧。”说着转向地上的赵二,“若你当真无辜,倒是解释解释,这是什么东西?”
说着茅季使力一掰,叮铃一声,竟从那木棍断裂处掉出一物,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枚匈奴鸣嘀!
茅季接着道:“果真好手段,若非我耳力过人,听出这木棍中空藏有异物,还真就让你瞒过去了!”
此时赵二面如死灰,再无言辩驳。
华书捡起鸣嘀紧握于手,实在怒急,一脚踩向赵二伤处:“你竟真投了匈奴!难怪方才在树后窥伺,定是瞧见了我,怕我不让你入内,又刻意迎上我的箭,好利用我的愧疚,旁人的怜悯,顺理成章地把这鸣嘀带回去!如此心机,当真是我小瞧了你!”
阿莫在后小声嘟囔:“这么深的心机也没骗过你,到底在夸谁啊?”
其他人也都气坏了,一时全都要围上去痛揍赵二,好在里长和茅季还清醒些,大声喝止:“别打死了!还要拷问呢!”
华书收起鸣嘀,转向里长:“匈奴既派了他从渭源乡入城,还携带鸣嘀,必然是有所图谋,还请长者上禀三老安排才是!”
里长急道:“若是匈奴攻来,只怕三老也无甚法子啊,乡中青壮多在服役,身为田卒此刻应已至东门守城迎敌,我等都是多年前退下来的,手中除了几把自制的弓箭,连个正经的武器也无啊!”
华书也知此时乡中境况不佳,回过头问阿莫:“可能回城求援?”
阿莫:“姑臧城中本就兵力不足,匈奴挑了这时候来,必然是得知将军不在,只怕短时间内无力支援。”
此时三老等人得了消息赶来,游缴仆安夜面露狰狞,携凛凛气势走来,众人一惊不自觉让开路,仆安夜径直走向赵二,单手将其一把扯起:“妈|了个巴子!就是你这混蛋投了匈奴?”问着话也不待人回答,就连甩了两大巴掌。
三老阻止道:“阿夜,先审问!”
说着三老转头对着华书几人躬身作揖:“多谢几位贵客及时发现不对。”
三老一把年纪,几人如何敢受?华书与阿莫侧身避开,稍稍年长的茅季,一把将老人家扶起,华书阿莫才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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