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城市中心,有个新开业的酒吧。
酒吧藏在胡同之中,空间不大,但胜在装修复古精致,氛围安静,吸引了不少金融街的白领,下班后来这里与朋友同事小酌一杯。
棠苡刚下飞机没多久,时差还未倒过来。
她一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
朋友去卫生间的工夫,她打了个小盹,要不是调酒师递酒过来吵醒她,她都没发现自己睡着了。
调酒师看着年纪不大,长得眉清目秀,白白净净。他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尤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浸着清澈率真,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听朋友说,他是附近高校的大学生,刚来酒吧工作没多久,最近酒吧里洋溢着青春的荷尔蒙,大多是来看他的。
少年的长相确实讨人喜欢,棠苡见他一直笑意盈盈,对所有客人都颇具耐心。
少年送完酒,目光灼灼地盯着棠苡。
棠苡注意到他的目光,疑惑地仰起头。
见她望向自己,他脸颊不由浮上一抹红云。
好在吧台的灯光昏暗,对面的女人没有注意到丝毫端倪。
他朝棠苡笑了下,抬手轻轻揩了下唇角,似是示意。
棠苡随着他的动作摸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睡得太舒服,唇边有一丝湿润。
她尴尬地拾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巴,向他道谢:“谢谢。”
正巧朋友从卫生间回来,见她和少年聊天,笑嘻嘻打趣:“调戏大学生呢?”
棠苡也没惯着她,直接回敬:“滚。”
少年脸上的红晕更甚,他朝两人扬起一抹客气的笑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朋友笑嘻嘻地坐到棠苡对面,棠苡擦着嘴巴,朝她翻了个白眼:“你想勾搭人家直说,别带上我。”
“哎呀,我就逗逗他,谁不喜欢年轻的男大学生呀。”童思茉喝着酒,满不在乎地说着。她的眼睛像是一双钩子般直勾勾地挂在不远处的年轻调酒师的脸上,对方大抵是感受到她灼热的目光,脸都不带扭一下,不敢看向她们的方向。
童思茉笑得更厉害了:“太可爱了吧。”
棠苡无语地摇摇头:“童小姐,你火急火燎把我从家里薅出来,就是让我陪你看男大学生?”
童思茉歪过脑袋:“不然呢?这种事情不就该跟好姐妹分享吗?”
见棠苡满脸鄙夷,童思茉笑着放下酒杯,伸手抱她:“好啦,逗你的!这不是好久没见面了,想你了嘛!”
棠苡刚从国外出差回来。几个月连轴转的拍摄加上时差,搞得她头脑昏沉。
甫一放下行李,她便接到童思茉的电话,约她晚上聚一聚。
童思茉是棠苡在外地读大学时候的同学兼舍友,两人同乡,又一起通过宵挨过处分,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棠苡接到她的消息后,自然二话不说,前来赴约。
棠苡反手抱住童思茉,纠正:“是我来见你。”
童思茉嘻嘻一笑:“好好好,我证明,你爱我更多一点。”
“但你也不能怪我。”童思茉松开她,道,“我这天天在公司当社畜007,可不找了个离公司近的地方约你?谁知道你刚下飞机。下次你直接告诉我,咱们改天再约嘛。”
棠苡慢悠悠地喝着酒,抬手勾了下童思茉的下巴,故意语气轻挑地调侃她:“那哪儿行啊?我们童大美人日理万机,这回错过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约到你呢。”
童思茉被她逗得咯咯直乐,嗔怪道:“我可没你‘日理万机’,你三天两头往外跑,能约上实在太难得了。”
棠苡笑道:“还行,最近没有外出拍摄的项目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霖城,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童思茉撑着下巴,问:“怎么?晚上和我一起吃饭?你家里那位能同意吗?”
棠苡歪了下脑袋。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轻轻眨了眨,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啊——和他有什么关系?”
棠苡结婚了。
她告诉童思茉自己结婚的消息时,童思茉正在国外读书。得知棠苡要结婚,她惊讶得不行。
两人明明说好手拉手当一辈子单身狗,童思茉甚至没有听到棠苡谈恋爱的消息,她就结婚了。
童思茉从没见过棠苡的老公,也从未听她说起过他的事情。
她唯一知道的是,棠苡的老公极有钱,两人算是各取所需的联姻关系。
但童思茉也搞不懂,棠苡她老公是“取个什么需”。
棠苡这人平时随性,爱吃十几块钱的路边摊,也会为了几块钱和老板斤斤计较半天。这丫头经常穿着那双和童思茉一起拼单买来的百十块钱的运动板鞋配她那个稀有款爱马仕mini Kelly,搞得别人都以为她手里的包是个假货。
但棠苡是实打实的豪门出身。
——或者算半个。
棠苡的爷爷是傅氏集团的创始人,只是她父亲早年与家中决裂,父母又关系不和,两人离婚后母亲独自将她带大。
她在优渥的环境中出生,又在艰苦的环境中成长,这样割裂的环境使她没有那些富家小姐的娇气傲慢,却又沾染了些许富家小姐的通病——比如“钱”对她们来说只是一串长短不同的数字。
棠苡的老公,亦是豪门出身。
对方是霖城赫赫有名的嘉盛集团掌权人,年纪轻轻便接管了家族企业。
如今,嘉盛集团的产业遍布霖城各行各业,她们旁边那条金融街上,好几栋商务大厦都顶着嘉盛的名字。
听闻对方不仅年少有为,而且一表人才。
想挤进沈氏大门的名媛小姐足以排成一条长龙,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棠苡。
按理说这样的联姻关系本质上是利益的交换,但棠苡在家里完全是边缘一样的存在,就算两人结婚,她老公也捞不到傅氏一丁点好处。
更何况,以棠苡的性格,也没法算得上是个“好妻子”。
她个性强,有主见,最讨厌被人摆布。她一门心思扎在工作上,别说顾家了,但凡忙起来她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管不顾。
可能是看中了棠苡的美貌吧。
她长得是真漂亮。
一米七出头的个子,纤细,高挑。她长了张明艳大气的脸,尤是那双妩媚的狐狸眼最是勾人。
大抵是性格的缘故,她似乎拥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野性的,率真的,充满神秘感的。
那双慵懒深邃的眼睛像是能攫取魂魄,令人忍不住沉沦其间,想要一探究竟。
童思茉撑着脑袋想,如果自己是男人,也想娶她。
童思茉问棠苡:“你这么久不在家,你老公不介意?”
棠苡想了想,满不在乎:“不知道啊。”
——好像是在讨论别人的老公。
棠苡倒不是故意这个态度。
她是真不知道。
她和沈知翊结婚也有两年了,但统共就见过几次面。
不是她在外拍摄,十天半载不回家,就是他早出晚归公司加班。
这样想来,她好像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
棠苡晃着手里的酒杯,努力回想片刻,猛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记忆愈发模糊。
反正长得挺养眼的。
——不然她也不会愿意嫁给他。
好像总是一副笑眯眯,温温柔柔的模样。
——无聊透顶,也难怪他没有任何记忆点。
棠苡叹了声,烦躁地挥挥手。
算了,反正见到他,就能想起来他长什么样了。
童思茉见她一副烦躁的模样,好笑道:“怎么啦?这是吵架了还是过不下去了?”
“不是。”棠苡道,“你要是见过他,就知道他那种人永远吵不起来架,可没劲了。”
童思茉好奇:“怎么讲?”
棠苡想了想:“就是那种上学时候会把拉链拉到最上面,衣服上不会有一点褶子的好好学生,你懂吗?脾气好到离谱,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说什么都不会生气。就算是让他把身家性命全都给你他也会笑着答应的那种男人……你能理解吗?”
童思茉:“……”
她不理解。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忍不住问:“你确定……你不是在凡尔赛?”
棠苡一脸认真:“你不觉得这种男人很无聊吗?”
童思茉:“……”
“我懂了,你喜欢寻求刺激的男人。”
“也不是——”棠苡歪着脑袋思考片刻。
她其实对自己的婚姻挺满意。
平心而论,沈知翊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他要相貌有相貌,要性格有性格,多金、洁身自好,最重要的是,从不管束她、插手她的事业。她可以一年半载漂在外面专心拍摄,沈知翊不介意,也不会逼迫她放弃事业。
只是,她绝不会喜欢上他。
他太完美,太温柔。
棠苡讨厌他这样的性格,像是没有自己的脾气一样,过于寡淡,过于无趣,完美得不真实。
不过——
要说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棠苡好像也没有认真思考过。
她其实对恋爱、婚姻一直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
不强求,甚至不求。
从小到大,追她的男生挺多,但她从未对任何人心动过。
棠苡在感情上没有任何需求。
在她看来,这种关系是短暂的激情,是不牢靠的。
生命里真正牢靠的,只有她自己。
所以当沈知翊主动提出联姻,答应帮她的忙,答应婚后不干涉她的工作也不介意她长期不在家后,棠苡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
他也确实在婚后说到做到。
童思茉见她半天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喜欢寻求刺激。
她用胳膊顶顶棠苡,压低声音:“要不,你从刚刚来找你要联系方式的男的里挑一个,刺激刺激?”
两人在这儿坐了不久,好几个男人过来搭讪,棠苡都用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搪塞过去了。
棠苡:“……”
她收回思绪,撇撇嘴,瞪了童思茉一眼。
童思茉笑嘻嘻,用眼神示意她:“算了算了,那帮男的一看就太轻浮。要不你考虑下你身后那个?我看他好像对你也有意思,一直看你,长得还挺帅的。”
“咳。”棠苡清清嗓子,忍不住坐直身子,余光僵硬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刚才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和他若有似无的目光。
但也只是取酒的那一瞬。
那一瞬间,她有种莫名的熟稔感,可不管怎么样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了。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爽。
搞得自己好像什么套路恶俗的油腻男。
但棠苡确定自己这种感觉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似是注意到两人的目光,不远处的男人歪了歪脑袋,朝两人的方向瞟了过来。
棠苡探究的目光和他在不经意间对撞在一起,他朝她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像是戏谑,又像是……引诱。
棠苡微微一怔,慌乱地收回目光。
男人眉眼深邃,五官英挺,长相十分俊朗。
他姿态慵懒地倚在吧台旁边,只穿了件单薄的黑色衬衫,衬衫上方两颗纽扣随意松开,半敞的领口间能看到一截精致的锁骨线条。
大抵是喝得有些醉,他微眯着眼睛,眸光中闪烁着一抹令人难以抵挡的侵略性,领口间冷白色的肌肤染上一层诱人的绯红色。
他一直安静地呆在两人旁边,没有随意搭讪,也没有任何声响,只是静静地喝着酒。
两人聊天的期间,有人主动和男人搭讪,他也只是一笑了之,默不作声又神色冷淡地拒绝了所有示好。
棠苡还在思索他刚刚那个眼神中的意味。
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起身离开了酒吧。
大概是她喝醉看错了。
棠苡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吧里空气闷热,她伸手在面前扇了扇,试图散开脸颊上那股莫名的烫意。
对一个陌生男人的眼神就浮想联翩,实在是罪过罪过。
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先前给两人送酒的少年被一个醉酒的男人迎头泼了一杯酒,此时正茫然无措地愣在原地,那双原本就清澈的眸子湿漉漉的,浸满了令人怜爱的委屈。
“酒都送不明白?想把店搞黄是吧?!老子帮你!”
少年执拗地解释:“我没有送错,你点的就是这个。”
窝在男人怀里的女人伸手帮少年撩开黏在他额前的刘海,娇滴滴道:“哎哟哟,你看把孩子吓的,你温柔点嘛。”
手刚伸到一半,便被男人粗暴地打掉:“胆子肥了,当着老子面和他调情?把你们老板叫过来!你们这是酒吧还是见不得人的地儿?找个‘鸭’在这儿和老子的女人眉来眼去?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敢勾引我女人?老子不打断你的腿!”
“你说谁——”
“我就说你怎么了——”
“啪”的一声,一杯酒结结实实地泼在男人脸上。
棠苡斜倚在吧台边,笑意懒散地望着对面的男人:“老板,酒醒了?”
男人浑身是酒,一脸迷茫。
他愣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指着棠苡:“你他妈有病吧?!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见义勇为,人人有责。”棠苡莞尔,“您有任何诉求就去和老板举报,在这儿当众耍酒疯多丢人啊?您就庆幸这儿没人认识您吧,要是都打听出来您的名号,不得被人笑话死?”
原本安静的酒吧被男人搞得乌烟瘴气,其他人本就对他不满,听到棠苡的话,周围溢出阵阵笑声。
酒吧老板此时也赶了过来,询问情况。
得知事情经过后,他朝少年比了个眼神,少年乖巧沉默地退到一边。老板一脸赔笑地向男人道歉,将他请了出去。
偎在男人身边的女人,一边和老板一起劝慰男人,一边回头朝少年抛了个媚眼。
少年低着头,不为所动。
酒吧内渐渐平息,恢复往日平静轻松的氛围。
棠苡见少年头发打着绺,酒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干净的衬衣上,可他却像是没有注意到,始终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她抽了张纸巾,丢给他:“赶快收拾下,别着凉。”
少年终于回过神,感激地望向她:“谢谢。”
“没事。”棠苡朝他挥挥手,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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