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善。
“你别动,也别出声,我去看看。”封霁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起身出了内室。
他将门打开后,颀长挺拔的身影似不经意将入口拦了个严实,以防封琰趁人不备闯入。
回廊内有人偷偷探头,好奇又不敢露面,躲在门后偷偷听热闹。
封霁不管他们,只对着封琰厉声道:“你不安分养身子,来这胡言乱语什么,给你解药的人,反倒被你怀疑成刺客,岂有此理,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会包庇刺客的人?”
他言语威慑,封琰虽有不服,气焰却已不自觉消了一半。
但他仍未放弃探究,“居然是给我解药的恩人?那更得见一面了,皇叔请让一让。”
封霁八风不动,堵着门口,“你不必见她,她亦不便见你。”
封琰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强硬,顿时有些没招,换了玩味的语气道:“原来是我扰了皇叔的兴致了,不过还真是难能一见,皇叔一向军纪严明,以身作则,居然也有剿匪在即,却沉湎温柔乡的时候。”
紧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昭宁可知道?还是……里面就是她,她来了东如,利用高淼混进驿站,对我下毒手,被皇叔发现,不得已交了解药,是不是?”
“皇叔您是我的亲皇叔,自然不会包庇害我的刺客,但如果这个刺客,是皇叔放在心尖上的人呢?”
“可怜高淼自以为与她两情相悦,没想到如此轻易就丢了性命,她害我未遂,却的的确确杀死了一个朝廷命官,皇叔也要包庇吗?”
封琰内心并不平静,他控制不住地低语,将毫无实据的猜测,说得好似他亲眼见了,语气咬牙切齿。
封霁暗暗心惊,面上却不显分毫,反而同样压低了嗓音,沉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林家世代忠良,功勋累累,岂容你无凭无据地诋毁!让旁人听了去,会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
“况且,她有什么理由对你下手,又如何会跟来东如?简直荒谬!”
封琰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证据,也说不出理由,总不能说,因为他对林晚棠下过手,所以怀疑她也会伺机对他下手吧。
封琰醒来后问了身边的人,得知刺客是高淼带进驿站的女子后,便直觉认定是林晚棠。
他自知是个怕死的人,越是怕,直觉越准,他越是确信无疑。
况且他了解高淼,与林晚棠定亲在即,高淼怎会与别的女子多有牵扯,这人一向能隐忍,又对林晚棠动了心,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做对自己名声的不好的事。
除非那个女子就是林晚棠。
一切都十分通顺,他又听闻封霁带了一个女子回房中,心想这女子十有八|九便是林晚棠,要说能与封霁走得近的女子,只有她了。
他气势汹汹过来,急切地想亲手揪出刺客,谋害太子的罪名,她承受不起,不需要他再动手,他就可以解决她。
然而与封霁对峙过后,封琰缓缓冷静下来。
不行。
林晚棠的身份,封霁的极力维护,以及没有证据,都是极大的阻碍。
他差点忘记了,如今的自己还需要在所有人面前继续装贤良太子,他不能半途而废,也还没到跟这些没有亲缘的“亲人”撕破脸的时候。
“是侄儿唐突,打扰皇叔了。”
封琰决定去信舅舅,用舅舅的人,暗中解决林晚棠。
否则他难以咽下这口气。
……
封霁皱眉看他离开,重新关上门。
他实在有些不解,为何封琰能猜得这么快,这么准,除非是心里一直对林晚棠怀着极强的戒心,料到她迟早会对他动手。
一边对林晚棠下手,一边料定林晚棠也不会放过他。
反过来,林晚棠对封琰亦是如此。
这二人,先前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已经针锋相对到这种地步。
林晚棠因为前世的经历,想杀封琰,在他看来十分合理,换作是他经历那些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之法,亦是杀掉万恶之源。
但封琰又有什么理由,一定要对林晚棠下那般毒手,只是厌恶,觉得退婚一事让他丢尽脸面?
这样的理由与林晚棠的相比,便显得封琰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不仅睚眦必报,还十分会伪装,这样的人日后坐上皇位,执掌大权,与前朝最后的暴君魏帝有什么区别?
封霁心里一直抗拒去想封琰不继承皇位的可能,他不想对不起皇兄。
只希望皇兄龙体康健,能多支撑十年,二十年……
“你在发什么呆?”林晚棠不知何时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担忧地看他,“你是不是很为难……你就不该管我的事,将我带回来。”
“也怪我做事还是不够干净,叫他这么快怀疑到我头上来,”林晚棠懊恼了一瞬,又气哼哼道:“肯定也是他亏心事做多了,既怕我又防我,出了事才立马想到我!”
封霁被她的声音唤回神,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温声道:“不是你叫我为难。”
他顿了顿,“我在想以后,如今的他确实不配为君。”
林晚棠看着他眉头不展的样子,想宽慰,却没什么话能说。
总不能说,你让我杀了他,换你当储君,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皇帝,这不就迎刃而解了?
二人身份不同,处世之道也不一,这件事上,不可能志同道合,真要这么劝,只能适得其反。
林晚棠选择上前环抱他的腰,踮脚亲他。
封霁立即如本能一般,回以更热烈的吻。
……
风雨天还未过去,云层浓厚,天早早黑了,这个时辰一场暴雨刚停,风也不如半日前那般猛烈,反而舒爽。
趁着别人用晚膳的时候,封霁带着林晚棠悄无声息离开了驿站,在离驿站不远处的一处落脚点,林晚棠看见了金霞和银霜,连她来时的马车行李都在。
三人一见面,皆是齐齐松了口气的模样。
封霁随身带着的护卫队亦安置在此处,一行人简单填了填肚子,出城往临海县去。
天黑不好赶路,加上还会刮风下雨,林晚棠打算在临海待上一晚,明日再看天色行事。
紧赶慢赶,亥初已过,林晚棠才在临海县的客栈落脚。
明日还需早起看看适不适合赶路,她在客栈房间早早歇下,封霁则去了军营。
半夜,房门被敲响。
守夜的金霞从矮榻起身,在门前低声问了句:“谁?”
门外,封霁一时没想到林晚棠房间里还有别人,怔愣一瞬,打算寻个借口离开。
“昭宁可睡下了?”婢女若答睡下,他便走。
这么晚,她也该睡下了。
金霞听出是封霁的声音,正要回答,却见林晚棠不知什么时候下榻出来了,她小声对金霞道:“你回隔壁睡吧,不必管我了。”
说完上前开了门,靠着门扉。
“睡不着。”她微微仰头看着封霁。
金霞努力掩饰心中的惊讶,什么也不多问,回隔壁了。
封霁见婢女被支走了,上前轻推着只着中衣的林晚棠进屋,将门阖上。
“抱歉,我忘了会有婢女在你房间里。”
两日阴雨,又近海边,夜风凉似秋,被带进屋内。
林晚棠拢了拢中衣,往内室走,“我连杀封琰的事都没瞒着她们,与你之间的事,更不必避讳。”
“怎么睡不着?”
“你怎么过来了?”
两人同时问。
念着明日要早起,封霁今夜又忙,两人说好明日再见的。
“渔民观天象说,明日还有大雨,后日再启程吧,你在这里也安全。”封霁先答道。
他跟在林晚棠后面进了内室,这座客栈规模不大,最大的房间也只是有一内一外两个隔间。
说话间,林晚棠已经躺回了被窝里,靠着里侧,留出一半地方。
她歪头看他,俏皮地问道:“为何不明日再说,明知道我歇下了还过来,你是何居心?”
少女明眸狡黠,摄人心魂,只需看着他,便是无声的引诱。
封霁看了眼榻上空出一半的地方,她比他想的还要大胆,一次越界之后,世俗的界限似乎消失了。
她年纪小,行事不羁,容易沉迷,这很正常。
封霁吹灭多余的灯盏,褪去外袍鞋履。
林晚棠被拥入了一个带有冷冽气息的怀抱,片刻后,却发现头顶的呼吸仍旧平稳,且逐渐均匀。
昨夜任她如何讨饶躲避都不依的人,今夜怎么就坐怀不乱了?
林晚棠抬头,额头不经意擦过他的唇,他呼吸一滞,她问:“你昨晚是不是吃药了?”
封霁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他忘了跟她说,她怎么猜到他吃了避子药。
林晚棠突然噌地坐起身,瞪大眼睛。
怪不得他昨晚那么……龙精虎猛,也不知吃了多少药。
“那、那种药吃多了会伤身的吧……”
“还好,不过让人消减一点。”
林晚棠有些气,这人怎么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呢,“不行就不行嘛,我又不会笑话你。”
慵懒的凤眸倏地全睁,闪过一丝疑惑和危险,“不、行?”
封霁反应过来,气笑了,“你以为我吃的什么药?”
“壮阳药啊,”林晚棠以为是自己戳穿他,伤了他心,“你不必不好意思,咱俩谁跟谁。”
封霁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揽,将她抱得更紧些,紧贴着,叫她感受,“我今夜过来,是因为不舍,之后或许一两个月都不得见你,公务之外的时间,我想与你待在一起。”
“我以为,那种事,在成亲之前还是该克制些。”
林晚棠小腹被烫着似的收缩,一动也不敢动,仿佛热意蒸腾而上,脸热得她怀疑自己发烧了,“那你吃的什么药……”
“避子药,吃了会消减三成精力,除此之外,没什么对身子不好的。”
“消、消减……三成??”昨夜他那般,已经是消减三成后的样子?!
林晚棠默默推着他胸膛退开些许,掌下一片薄绸中衣隔着弹而有力的肌肉,像蓄势待发的猛兽。
封霁将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想将她的手拿开,一时又没有动作。
她知不知道,哪怕一点接触,都是在点火,偏偏她又在后退。
他气息隐忍,却仍丝丝缕缕侵占开来。
“棠棠,回京后,我便请皇兄为我们赐婚,可好?”
低音绕耳,林晚棠因那一声“棠棠”莫名一颤,又因他的话陷入沉思。
她的沉默让封霁皱起眉,但他没立即出声,只等着她回一句“好”,或者别的什么。
封霁愿意放过她后,林晚棠便想到守礼如他,必定会想尽快成亲。
但她从来没说过,会放弃继续伺机对封琰动手,他们之间只是一时沉沦,随时可分,她不会放弃复仇,不会放弃成为他的仇人。
况且她的另一个目标,是让封霁成为储君,她却不想再进宫当皇后了。
封霁不会如封琰那般待她,但就算活成如今卢皇后的样子,与嘉顺帝琴瑟和鸣,在她看来也不够快活。
越是身处高位,受人瞩目,越是不得自在,会被迫遵守规制礼法,固守后宫一方天地,容忍丈夫身侧不止她一人,将延绵皇嗣看作最重要的责任。
封霁这样守礼自持、纪律严明的人,她要是嫁给他,肯定会被管得死死的,要真当了她的皇后,岂不是言官说一句,他就会训她一句?
这是什么地狱啊。
她才不想嫁。
尽管一想到他会娶别人为妻,她便有些难言的酸楚,可她更难以忍受的是,在后宫与他的其他女人住在一起。
迷恋他身子,不如趁机多厮混几次,成亲还是算了吧。
林晚棠不敢说实话,她打算先找个理由推脱,回到洛京城,直接翻脸不认账,他能拿她如何。
她小声道:“此事不可着急,毕竟……我与高淼正在说亲,未婚夫刚死,我这么快又定下婚事,不妥,况且,如今京中人都以为你把我当晚辈……”
封霁垂眼看她这个罪魁祸首,一时无言。
但她说的在理,此事确实急不得。
只是他心急,还有些不安。
林晚棠似乎才想起什么事,问道:“高淼的死你要怎么处理?我就这么杀了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
她有些忐忑,谁也不想被喜欢的人误解。
在封霁眼里,她大概是个玩弄人感情又无情将人杀掉的恶毒骗子。
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封霁已经毫不犹豫道:“我如何不知你是怎样的人,若我没猜错,从你一开始挑中高淼,他的死便在你的计划中,否则以你的智谋,他不是非死不可。”
“你一开始就想要他死,一定是因为他该死。”
封霁自认也不是什么纯善之人,林晚棠不过是杀了一个无关紧要还有些劣迹的人,不及他手下鲜血万中之一,这世道,就算高淼无辜,她为了自保杀他又如何?
但封霁没将这些话说出来,他相信林晚棠还是纯善的,高淼一定不无辜,他的假设说出口,便等同于污蔑。
林晚棠心尖颤动,“你当真这么……信我?”
她如今这般行径,便是最疼爱她的父兄知道了,或许都要责怪一番。
以她对封霁的了解,他一个外人,对她的宽容只会更少,严厉更多才对……
“我的话你不信?”封霁轻轻启唇。
“信的。”林晚棠突然又贴上去,这是一个单纯的拥抱,没有旁的遐思。
她靠在他胸膛上,将前世知道得关于高淼的事尽数说来。
封霁一言不发地听完,最后道:“那他确实该死。”
说罢抬手揉了揉她发顶,轻叹道:“棠棠很会演,这段时日忍得辛苦吧。”
“不提高淼了,晦气。”林晚棠察觉到他还未消,在他怀里蛄蛹两下,成功坐到他身上。
不需要往后靠,也能感觉到身后贴着的难以忽视的烫意。
封霁呼吸猛地一滞。
林晚棠知道他想,但他在克制,他以为他与她日后一定会成亲,会有无数个日夜,不知林晚棠的心中所想。
林晚棠不告诉他,也不让他克制。
窗外夜晚漆黑,不知何时又起了风,雨不止,帐幔摇曳,风雨声,以及床榻木料咯吱的响动中,夹杂着时隐时现的哭声,又不完全像哭,嘤咛声如同是被凿碎一般。
……
晌午。
林晚棠醒来时,只有她一人,帐中也没了疯狂的痕迹,若非她身上红痕斑驳,肿|胀感,以及上了药的感觉,她都要以为只是做了个颠倒疯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