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弥四仰八叉的被扔在长公主府的柴房里,袁公公本来想给她接去厢房好照顾,至少能在舒适的环境里休息一晚。
但那个行事古怪的辅国公却还在府内,沈弥不敢冒险,只能躺在这黑漆漆的柴房装死。
她刚刚看向辅国公和吴公公,这男人还侧身避开,俩人凑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好在看吴公公的行事,应该都是听大长公主的吩咐。
这辅国公怕是和之前喝酒套话一般,凑巧好奇打探一二。
接下来只要不出大的纰漏,应该可以如愿入宫。
不过,这个辅国公倒是有趣,刚刚眼神对她格外嫌弃。早前还巴巴的和她一个奴才同席吃酒,对于这样一个出生显贵,从未吃过苦受过难的国公爷来说,倒还真是豁得出去。
几年前第一次见他,就感觉此人面上温柔和煦,实则性格冷硬阴沉多思,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能拐十八道弯。
这人越长越好看,行为举止也越来越怪异,怪不得长成这样也娶不到夫人。他怕是担心自己娶了媳妇回家,日日相处,被人撕下这正人君子的外皮。
沈弥在心里腹诽了好一顿,才沉沉睡去。在梦中,她笑得格外开心。
梦里十万沈家军回京受赏,外爷带着她跨马游街,弯弓搭箭射响内皇城边古曲塔上挂着的大锣。
伏叔小满他们都穿上了威风的战甲,绿骓踏着满地梨花打着响鼻,就连那高傲的顾西北也巴巴地来给她牵马。
枕上长安,不觉好似缥缈传,两岸关山。
好梦易醒,自知终是浮生客,一晌贪欢。
第二日,宝华殿内
武安帝和皇后在侧殿用完午膳正在吃茶,顾西北和程元祐就到了。
“阿逐来啦,昨夜在大长公主赏灯宴上可有遇到心仪的娘子?”娘娘喊着阿逐,眼睛却看向程元祐的方向。
“姨母,昨夜宴上有人闹事,哪还有心情看什么小娘子。”程元祐还是一脸气鼓鼓的低着头,一只手背在身后搓着自己袖口的镶边。
皇后面上露出一丝惊色,看向正在啜茶的武安帝。
武安帝丝毫不见意外,慢慢合上茶盏,笑着嗔怪程元祐。
“元祐,你去和你姑母讲讲,昨夜怎么自己先喝多了?
朕听大长公主说,你可是早早就在人家府上歇下了。
去,让你姨母给你熬碗解酒汤,好好醒一醒。”
武安帝拍拍皇后合在膝上的手,垂眸示意他们先退下。
等两人走后,武安帝起身,几步移到内室的榻上,让小冯公公在另一侧布了茶。
“云云,你也去给阿逐备些解酒汤。”
顾西北这才在另一侧榻边坐下,拿起茶盏慢慢啜起来。
武安帝命一个小内侍给自己脱了靴子,盘腿坐在榻上,捻起手中的南红念珠,沉声询问。
“阿逐,昨夜何人竟敢扰了大长公主的赏灯宴?”
顾西北立马敛目垂首,回道
“皇上,是个小内侍,喝多了酒,竟敢当着大长公主的面,就口出狂言。”
武安帝拢起大袖,用香铲拨弄起瓷笼里的香灰,缓缓抬起眼皮看向与他对坐着的顾西北。
“哦?何人竟如此大胆?”
“是大长公主府上,袁公公的徒弟。”
“袁公公的徒弟?他说了什么?”武安帝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双手拢进袖中,双目直视着顾西北。
顾西北放下茶盏,拱手垂目。
“此人说大长公主,以功挟恩,不仁不义。”
顾西北低着头请罪,用余光静静观察武安帝眼神的变化。
武安帝却缓缓耷下眼皮,拨弄起瓷笼,取来一根细香引燃,缓缓合上瓷盖。
“她竟这样说。……阿逐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言,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武安帝单指摩挲关节处的红玉扳指,别过头朝向身侧的漆木彩绘屏风。
顾西北见皇帝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赶忙起身,跪地叩首
“皇上,先皇时期,大长公主曾因面上有伤被后宫女眷嘲笑,先皇判其举家流放。
如今陛下临朝,于国有功者,却被人言不仁不义,此人定是有祸国之心。”
武安帝伏身扣住顾西北的右肩,笑道
“彼一时,此一时也。
沈小公公,年轻气盛,却谙此消彼长之道。
只是做事冲动些,倒也算不得大事。”
眼看顾西北还要再说,武安帝一摆手,端来了小冯公公备好的解酒汤,扶起顾西北将汤盅塞进了他的手里。
“阿逐,昨夜倒是有口福,定是尝了姑母府中不少佳酿。
快来喝些汤,缓一缓。”
武安帝一脸的关切,让顾西北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端起汤盅饮尽。
殿外春光明媚,手边大肚美人瓶中插着盛开的春海棠,尽显娇色。
他看着武安帝面上显露的慈爱,只觉掌中汤羹渐凉,喝起来让人反胃。
这日早朝,武安帝亲自下旨,罚沈弥不敬大长公主之罪,命她入掖庭,以戴罪之身充作宫奴。
沈弥被送进深宫,走前连袁公公也没见到一面。
入宫后,她被人安置在掖庭宫的一处旁舍,内饰简陋,却还算得上干净。沈弥趴在床上一天,都没人来和她说一句话,只能靠听门外来来去去的小内侍们说些只言片语,才了解到自己的处境。
“这可是宗主爷住的院子,沈公公一来就被挪到这里住着,这是个什么人?”
“快掌你这破嘴,现在那只是冯公公,也不过一个贱奴罢了,没几天好日子了,你还敢叫声宗主爷。当真是不把曹督公放在眼里。
这沈公公也不过就是个冒犯了大长公主的狗奴才,听说是那位袁公公的徒弟。估计也就借着些袁公公往日的旧情,才给个好地方安置着。我亲眼见她送来的时候满身是血,估计也没什么活头了。”
“阿于,你可不敢这么说,那每晚小冯公公还来看冯宗主呢。这宫里,只要还有一口气,指不定哪天就翻身了。”
“我怕什么,这冯公公现在就是罪奴,我说的可有错?现在除了皇上,那曹督公就是咱们的天,就是小冯公公在曹督公面前那也不敢说个不字。”
傍晚,沈弥支起身,用指头在窗纸上轻轻抠出个小洞,就看两个小内侍在院中嘀嘀咕咕。
两人正凑在一起分食着一个油纸包里的点心,一个长相白净嘴里喊着宗主爷的好像叫什么阿宽,另一个有些偏黑一脸猴相的怕就是阿于了。
他俩凑在院子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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