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林维上飞机前摆得有多酷炫,上飞机后吐得就有多惨。
“呕——”
一口就将他中午吃的饭菜吐了个大半,手上提的垃圾袋立时被拉长了一节。
林维没看,蒙着头继续吐,吐了个昏天暗地、七荤八素,直到把他早上吃的也吐了大半,才感觉好些。
头顶的航空广播一直在报:“各位乘客,由于天气原因,我们的飞机正在遭遇气流颠簸,请大家系好安全带、坐稳扶好,调直座椅靠背,洗手间将暂停使用。Ladies and gentlemen……”
“这也太离谱了……”林维吐得人快晕了,勉强用仅剩的意志抽了张纸巾抹抹嘴,扔进垃圾袋再扎了个结,对邻座的江君尧说道,“我坐车、坐海盗船都没事,竟然会晕机……早知道提前吃晕机药了……”话没说完,胃里再次翻涌,他赶紧从包里再抽个垃圾袋出来,“哇”地一声,又把另一半早餐给吐了进去。
一旁的江君尧也是头回遇着这种情况,索性解了安全带给他拍背,又给他按压腹部,企图让他好受些。
这一行为自然是遭到空乘阻拦:“先生,请您坐回座椅,系好安全带。”
“我知道。”江君尧道,“麻烦给我瓶水和止吐药或晕机药。”
水和药很快送来了,又送来了几个纸质呕吐袋。林维道过谢,喝了水、吃了药,缓了一阵:“完了,我还想以后有钱了带外公外婆出国玩……”然后抱着呕吐袋继续狂吐。
好在飞机颠一小时不颠了,林维连水带药也吐了个干净,吐到最后,他那胃袋好像要把自己翻出来再抖一抖,生怕留下半点残渣。
总算不吐了,林维左敲敲头壳,右晃晃脑袋:“我突然听不到自己说话声音了,脑子进水了?”
——他开始耳鸣了。
江君尧看得又心疼又好笑,一边伸手给他揉按耳朵,一边开始反省自己把人折腾过来的这一行为,是不是过于自私了。
好在飞机飞仨小时也就落地了,出舱的一刻,林维像只蔫了吧唧的小鸟,羽毛一抖又精神了:“洗手间!我要去趟洗手间!”跑得那叫个飞快。江君尧只得拉着箱子在后面追。
好不容易上了出租车,司机问他们目的地,江君尧报了酒店地址,林维“啊”了一声:“才九点就要睡了?不去魁星阁看看夜景吗?”
“先去放行李。”江君尧答,又问他,“你不累吗?不想回酒店休息?”
“不累!”林维扒着椅背,左右看看车窗外风景,满眼期待,“这可是我第一次来锦官……对了,今天飞机上吃的是什么?攻略说坐飞机会有飞机餐,怎么好像没看到?”
“……”江君尧无语了。这人恢复的也太快了,仿佛刚刚吐到虚脱的那个只是个幻觉,直接把他滑到嘴边的道歉给憋了回去。
“……你都吐成那样了,怎么还想着吃?”江君尧扶额道。到底没忍心告诉他,原本打算让他吃好点,特地订的商务舱,登机前瞄了眼餐牌有烤牛扒和焗大虾。
“……可是现在我饿了。”林维胃里空空的,眼里是无辜的。他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一头牛:“不如我们去吃夜宵吧?”他忽然想道,“我查一下酒店附近哪里有好吃的,我请你吃!”
江君尧刚想说“不用”,一直埋头开车的司机师傅开口了:“你们两个娃儿是第一次来的锦官撒?”
“对对,”林维马上跟人聊上了,“师傅您有什么吃夜宵的地方推荐吗?”
“夜宵其实哪儿吃都一样滴,”这位司机师傅说话带着一口益州味,“不过你们外地来的耍,我还是推荐官都古街,那里头吃的多、玩的多,景也好看,还有存包的地方,特别是夜景!巴适的狠哩。”
“去吗、去吗?”林维马上看向江君尧,车窗外灯影迷离,衬得这双桃花眼仿佛会放电。后者败在了他的眼神下,只得跟司机改了下车点。
锦官比燕城气温高了十度,林维不多久便热得脱了外套、毛衣。外套系腰上,毛衣塞包里,他一下车便背着包直奔最近的一家小吃摊:“钵钵鸡!一元一串!”当即挑了十来串装了一大桶,招呼江君尧来一起吃。
江君尧也懒得去找什么存包处了,就这么拖着小行李箱,跟他从街头吃到了巷尾。
上百盏红灯笼在古建筑间高高低低地挂着,或垂在檐下一串,或在八角翘勾一只,或引红绸连了一排,将夜空照得红了半边。青石板路上游人穿梭如织、热闹鼎沸,只走着走着时不时冒出一个竖的招牌,用毛笔字写着「赵氏茶肆」「关羽牛肉」「张飞火锅」「桑家瓦舍」之类,让人一时间像穿越回了千年前的古城。
两人边吃边逛边看景,林维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都要买一点来尝尝,好不好吃的都分一半给江君尧,主打一个有福同享、有难同担。什么臭豆腐、甜水面、酸辣粉、锅盔、抄手、豆花、肥肠、鸡爪、这个糕那个包的,有时他觅食结算的速度实在过快,江君尧还没来得及掏钱,他就已经付完了,活像饿死鬼投胎。搞得江君尧实在怀疑,这人是不是把脑子也一起吐空了,看到这个一块、那个两块的,就以为加一起不会超过十块,等明早醒了一算不会吱哇大哭吧?
很快,他发现多虑了。逛着逛着,人没了,再众里寻他千百度,江君尧蓦然回首,林维站在灯火阑珊处,递给他一杯酸梅汤:“我请客就请到这里了哈,接下来两天全靠你了。”
这话说得那叫个理直气壮,活似这一路吃来,已被江君尧吃光了他所有家当,于是往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让兄弟接济了。
江君尧失笑:“没问题。”接过了这杯酸梅汤,喝了一口。沁凉、非常甜。
林维对兄弟的“上道”甚感宽慰,他衔着吸管喝自己这杯,看到旁边有家创意铺子:“走?进去逛逛?”又跟人建议,“逛完这个就走吧?明早早点起,商量一下怎么跟毛师兄套话?”
江君尧笑道:“好,依你。”
嗯?林维听着这话感觉有点怪,又说不出哪里怪,正琢磨的当口,人已经进店去了。
等他俩逛完出来,林维手上空空,江君尧手上多了把刀。
林维汗颜地看着这把长得像个鸟嘴的水果刀:“……将军,你买刀干什么?”
江君尧将刀收起:“以防万一。”
……
林维想不出防的这个「万一」会是什么,洗完澡就躺酒店床上睡着了。
待江君尧也洗完出来,一看,这人已然睡了个四仰八叉。
兴许是因为这床比宿舍的床大多了,平时束手束脚的床栏和墙没了,四肢在自由伸展的同时,还将被子踢了一半,露出了一半白花花的肚皮。
江君尧看得哑然,伸手帮人扯回了另一半被子盖住,然后依次去把廊道灯、浴室灯、主灯、床头灯等等灯给关了,房间内陷入了一片黑暗,仅余一缕月光从窗缝漏入。
江君尧坐到自己床边,拿手机设了个早八闹钟,也准备上床睡了。他订的这个房间是个标准间,林维睡的床靠窗,他睡的床靠里,两床之间连着个床头柜。然而当他把手机倒扣在柜上时,手却不自觉地停住了——
林维的脸离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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