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某个持明洞天内，一群飞鸟被惊起。
雅致的庭院内，一汪清澈的池水位于其中，粉白的荷花绽放在池水中央，顽皮的锦鲤啄着水面上漂浮的枫叶。
一旦有人影靠近，它们就立刻一哄而散，摆着绚丽的纱质裙摆钻入荷叶之下，消失不见。
随着太阳爬上天空，持明族各个庭院里也逐渐热闹起来，依稀可以听见孩童追逐打球的嬉笑声，清脆爽朗的读书声......而有的庭院则要安静得多。
某处鸦雀无声的院落里。
屋子的布置都格外华丽，看不出面料的名贵窗帘垂落在窗边，遮掩了室外刺目的阳光。
卧室里铺着柔软细腻的地毯，墙面上挂着气势磅礴的画卷，隔间的几案上摆着白玉制成的棋盘，青白釉瓶里插着几支梅花，用一架白玉翡翠雕琢的檀木屏风隔开。
屋中最大的盆景里，微缩的假山边似乎有什么动了动。
细看之下，原来是一颗小小的蘑菇。
银白的伞盖微微鼓起，边缘泛着些许粉意，在阳光的折射下，它像极了流光溢彩的艺术品，胖嘟嘟的菌柄支撑着短小的身体，带着些许的憨态无害，让它能安稳地墩在这个不起眼的角落。
从外表看，它与普通的蘑菇无异，但在它的菌盖内侧，菌柄根部的位置，生有一片与众不同的金色纹路。
这是它最柔软，最安全的位置。
缩在假山的阴影里，它微微张开菌盖，又缓缓收缩，再度张开......一张一合极有节奏的样子仿佛正在吃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在无人听到的角落，蘑菇老沉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也要饿肚子了呀。
它看着身前外形怪异的小型树种，厚厚的青苔也变得愈发单薄，远不及它初次到来的那般生机勃勃。
看着树种现在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某个罪魁祸首有点心虚。
作为一个依附植物生长的物种，它以植株的茎秆叶片为食，也可通过菌丝汲取它们的生命力，但距离有限。
蘑菇墩在它精挑细选的花盆里，悄悄瞥了眼书桌。
左上角的小花瓶就是它刚刚苏醒的位置。
蘑菇不知道模样越怪价格越贵的道理，它只知道这棵生命顽强的植物快要撑不住了。
随着它对食物的渴求愈发旺盛，就像最开始的那棵植物一样，这棵树已经有了萎靡的迹象。
不过幸运的是，每天都有人类来精心照顾这棵怪树，让它还能外表光鲜亮丽地支撑到现在。
蘑菇习以为常地躲在假山的夹缝里，看着那双熟悉的手将多余的枯枝败叶一一捡去。
它看着人类进行每日惯例的打理，再度感到痛心疾首：它的储备粮都被清理干净了......！
不过蘑菇下一秒又送了一口气：还好它机智，在假山的夹缝里藏着不少。
生怕引起人类注意，它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地等着人类出去。
这已经不是第一棵被它吸食殆尽的植物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万一人类发现又有一棵植物无药可救了，他们迟早会起疑心的，届时牵连到自己就麻烦了。
蘑菇觉得自己打不过那些人类，被他们发现自己的存在就完蛋了。
暂且不提那种最麻烦的后果，至少目前的环境还是很好的，室内不仅没有风吹雨打，而且还有一种它喜欢的气息。
最近几天里，它更多的还是选择腐蚀那些掉落的叶片为食，因为担心吃完了就没有了，每次吃饭它还会克制地留下一些当做储备粮。
有时实在饿的难受，它就一只菇在半夜小声嘀咕不饿不饿，也不担心打扰别人，毕竟这里没有人能听见它说话。
“咯哒——”
木门被关上了。
蘑菇松了口气，又谨慎地等待了几分钟，确定人类不会杀个回马枪后，它努力收缩伞盖，似乎全身都在用力。
“啵—”的一声响起，它成功从夹缝里挤了出来，再次靠近这棵被打理的容光焕发的倒霉树。
倒霉树仿佛已经焕然一新，但是它清楚地知道，对方体内蕴含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如果它再这样吸食下去，死亡是迟早的事。
难道又要搬家了吗？
就在蘑菇唉声叹气时候，房门突然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蘑菇：o^o！
蘑菇条件反射一哆嗦。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不可能的它明明记得以往这个时间点都是没人的啊！
蘑菇震惊得连标点符号都忘带了，赶忙往身后的假山里躲，通体灰色的假山就是它的保护色，在与环境融为一体后，伪装好的蘑菇嗖的一声就不见了踪影。
来人似乎没有注意到它。
蘑菇维持着悄悄观察的举动：一张古色古香的圆桌被摆开，各色食物都被摆在这张桌子上，很香的面饼，很香的汤汁，很香的......从肉类到蔬菜，从面食到点心，从天上飞的到水里游的，还有蘑菇不认识的，应有尽有。
这是蘑菇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见人类的食物。
吃货菇悄悄拉长菌杆，伞盖也抬起不少，像一个踮起脚尖的好奇小孩，虽然没有鼻子，它似乎也闻到了空气中的香气。
那几个圆圆的是什么？好漂亮的颜色啊...那个一丝一丝亮晶晶的又是什么？那个金黄色的圆饼看起来好脆啊...…
好奇菇的疑问还没有结束，就听到了几个人类说话的声音。
“龙尊大人今天怎么突然在屋里吃饭了？”
“就是啊，大人平时的一日三餐不都是专门去隔间吃的？”
“毕竟大人年纪还小，难免会有......”
“别多嘴，大人的事不是我们能谈论的。”
音色更加沉稳冷静的女声制止了她们的议论。
笼......什么？
文盲菇呆了呆。
是屋主要回来了吗？
蘑菇想起那个长着龙角的小孩。
*
那天是个晴天。
蘑菇突然苏醒的那天，它就呆在书桌上的小盆栽里。
小盆栽里的世界只有一棵植物，它远看像极了一棵缩小版的树苗，但实际上只是一棵枝丫颜色与树干很像，说不出品种的花卉。
蘑菇环顾四周，脑中却一片空白。
除了自己的名字，它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的景色它也没有见过。
现在的它只有一厘米大小，全身都是白白的，人类一根小拇指似乎都能轻松碾死它。
它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几天呆下来，蘑菇觉得这里也不赖。
清新好闻的空气，宁静祥和的景色，整洁漂亮的布置......最关键的是——
它悄悄转移视角，从远处的精致床铺、袅袅升起的烟雾、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金色摆件......瞥到面前的宣纸书籍、砚台墨水。
还有个人类幼崽。
幼崽微垂着脑袋，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不像这个图层的人，略显圆钝的眼尾下有一抹红色的眼影，青色的瞳孔专注地凝视着眼前的书卷，时不时握起毛笔在上面写着什么。
蘑菇端详着书桌前奋笔疾书的......人类幼崽？
它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从来没听说过人类长角还长尾巴的。
窗台的微风刮过他垂下的黑色发丝，似乎是挡到他的视线了，小孩抬手挽了耳畔一下纤长的发丝。
蘑菇突然发现，这小孩藏在头发里的耳朵还是尖尖的。
龙角、龙尾、还有尖耳朵......
蘑菇恍然大悟。
噢......是漂亮的小龙人呀。
蘑菇缩了缩小身子，刚醒几天，它的周围也没其他活物，便一边慢慢吸食着盆栽的养分，一边看这小孩认真的摸样。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看他，只是觉得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吃到嘴里的饭都香了不少。
“好看......唔...饭也香了......”
专注欣赏盛世美颜的蘑菇没有注意到小孩抬笔的动作顿了一下。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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