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皮影下的隐情
裴牧云看向师兄,解春风会意,温声问白无常:“你们兄弟把鬼城当家么?”
白无常想了想:“现在是,阎王娘娘待我们好。”
说到阎王娘娘,白无常才又活泼起来,吐出长舌头做鬼脸,六寸多长的舌头从他嘴里滚出来,秦无霜冷不丁看到没忍住惊叫出声,白无常见成功吓到了人,还有些小得意,自得其乐地嘻嘻笑。
黑白无常或许不是鬼,即使是鬼,生前也大概率不是凡人。等闲旁观的姒晴这样想着,抬眼去看阁主剑侠,见那师兄弟又在眉来眼去,心知他们早有发现,得出答案是迟早的事,于是干脆利落地把黑白无常的身份谜团丢掷脑后,不去多想。
天塌下来有半仙先顶着,眼下还能松闲片刻就只管松闲片刻,争分夺秒地休息,到了该拼尽全力的时刻,才能更好地战斗。
姒晴这边豁然开朗,秦无霜却还在冥思苦想。
刚才那机术师鬼魂显然是个重要人物,天疏阁早早将重要机术师都布局到了云之南,此人应也不是例外。
云之南以民风彪悍著称,仗着天高皇帝远,背靠天疏阁支持大搞机术建设,对朝廷瞒得密不透风,却到底瞒不过曾经满是高修的儒门,比如灵珠子龙车的设计建造,秦无霜就看过记载详尽的儒门密报。
她素来慧眼识英,九州各家有用之才就没有她记不得的。可惜,刚才那机术师鬼魂必定出身不高,否则她脑子里不会只有些模糊关联,还得费劲回想。
姒晴见她拧着眉,奇问:“琢磨什么?”
秦无霜文绉绉地答:“姐姐,方才底下那位青年才俊,姐姐可认得?无霜仿佛抓住些人情脉络,却到底认不出是谁。”
姒晴知道秦无霜这么说话就不是说给她一人听的,也无所谓给她递梯子,直言道:“我不很清楚。你既好奇,不如问问阁主。”
解春风闻弦歌而知雅意,主动代答道:“刚才那位是云之南的杰出机术师,也是天疏阁的好朋友,他本名有些特别,常被笑话就不爱人喊,大家一般都叫他阿藕或小莲藕。”
“本名特别?无霜明白了。多谢剑侠解惑。怪不得无霜认不出,这位英才远在云之南,憾未谋面。对他有些印象,看来还是因他外祖家的事。他外祖姓姬,曾不远千里赶去儒门,想与姬肃卿攀个远亲。”
秦无霜如释重负,笑容莞尔,三言两语讲了个小八卦。
她所说的姬家,远在中州晋阳城。
晋阳姬家并非世家,祖上是以冶铁为业,后来出了个脑子活络的中阶机术师,一举发家,才成了地方豪强。
说起来,这个叫姬铁花的中阶机术师能发家,还要从天疏阁说起。
天疏阁对水镜的运用,很早就被慧眼之士看出有改造民用的潜力,多年来,许多机术师都沉醉于改良青铜生水道符框,恰在当时,终于有机术师改创出了造价不高昂且尺寸便携的水镜屏。
姬铁花在神宫集会上看到那位机术师的展示教学,立刻抓住了商机,成为九州最早一批给各种随身灵器改装上水镜屏的机术师,带着姬家从中狠赚一笔,一跃成为地方富族。
人有了钱,往往就想再有个好身份,姬铁花眼光高,不屑从本地权贵开始钻营,竟是千里迢迢跑到儒门投拜帖,想跟姬肃卿认个远亲。
姬肃卿怎会与个乡野铁匠认亲戚?姬铁花在紫琉璃牌楼外站了一天一夜,姬肃卿连面都不愿见,径自访友去了。
姬铁花受此大辱,愤恨难抑,离去前在儒门外大声立誓,定要儒门后悔今日轻慢,秦无霜恰好目睹了这一遭,好奇心起,随手找了个儒门小吏派下暗探任务,想看此人能不能真有所作为。
据小吏报告,那姬铁花回到晋阳后,立马就寻关系攀上了当地府尹,又趁着朝廷限制灵珠子的东风,借衙门之手打压同行,没两年,晋阳姬家就膨胀成了中州西北地区一霸。
然而这姬家也并不是一帆风顺,家风颇有问题,内斗愈演愈烈,时常传出一些异常离奇的家丑,以至于姬家越富就越是人才凋零,子孙都不很成器,满打满算,连个守成家业的中低阶机术师都找不出来。
倒是有个外孙天赋卓绝,但姬家守旧,依然是传男不传女,更不会传给远嫁云之南的庶女生的外孙。
那庶女婚后与姬家只是年节问候薄礼的来往,她儿子很早就显露出卓绝的机术天赋,她在书信中对姬家闭口不提,看上去根本不打算参与娘家内斗。
但姬家显然不这么想,找了个借口说她儿子常混迹天疏阁,与天疏阁逆贼过从甚密,就有不忠不孝之嫌,子不教那自然是母之过,姬家大招旗鼓地开了宗族大会,竟一本正经把这个压根没记上族谱的庶女给逐出了姬家。
这事,究竟是姬家嗅觉敏锐及时向朝廷表忠心,还是姬家内部某些有心人先下手为强,并不好说。
到此时,秦无霜已对姬家失去兴趣,只是忘了嘱咐小吏不必再探,这才又知道姬家出了轰动地方的血案,实打实闹到了无人承继的地步,他家本就立身不正连年树敌,一露出败象,新仇旧恨都找上了门,姬家残余人士这时厚着脸皮派人跑去请那庶女带外孙回来主事,直
二,先前的鬼差又朗声道:“证人送到,暂时停审。”
右边的队伍顿时发出一阵不满嘟囔。
另一鬼差立起写着暂停二字的小牌,放在等待区最前,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条土红绳,那土红绳带有浓重阴力,上面系着许多铃铛,鬼差将它往前一丢,它就自动横向封住了三队通往等待区的出口。
紫竹筏稳稳落地,不少鬼魂认出天疏阁主与春风剑侠,惊声顿起,议论纷纷。
黑白无常恍若未闻,同时伸手一引:“请。”
裴牧云解春风并肩在前,秦无霜姒晴在后,绕行过排队区,在现场鬼差激动的注视下,踏入了地府大门。
进门没走多远,一个鬼魂突然窜出来,惊喜道:“终于来了,可等死我了!阁主!还有剑侠,你们怎么在这?”
裴牧云一时语塞,解春风摇头笑得无奈:“小莲藕,我们更想问,你怎么在这。云之南天疏阁出什么事了?”
第122章 如何炼成莫邪
被剑侠反问,青年机术师鬼魂讪笑起来:“哈哈,我怎么在这,我啊,就是那个,就是那个,咋、嗯……”
半天等不到他憋出回答,秦无霜不耐,笑盈盈地转头问黑无常:“黑无常大人,门外挂着那么大字写着不许插队,那为何这位机术师能在这等天疏阁主?莫不是开了特例?”
秦无霜问这话,倒不是挑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她对这位传说中的女阎王颇有些景仰之情,才忍不住问出疑惑。
她这人心高气傲,越是高看一眼的就越是冷眼评判,一旦察觉对方有什么潜藏的可鄙之处,必定是立刻翻脸狠踩一脚,以免连带着坏了她的眼光名声。也难怪她宦海浮沉几度入世,身边却始终只有姒晴一人。
黑无常感应片刻,像天疏阁报告似的有条有理地答:“他在半刻钟前轮到受审,提出想在衙内等待阁主,自愿让排在后面的鬼魂先进审。这情形虽属特殊,却不是提前插队,也并未违规走出地府大门,是在规则范围内的通融。你若有异议,自可提出,待会说与左判官,这归他管。”
这解释倒说得过去,秦无霜按捺下评判之心,莞尔拒道:“原是如此,那倒也没什么异议,多谢大人解惑。”
这厢对答完了,那厢机术师阿藕还是支支吾吾没说出句完整话,裴牧云见他实在不愿说死因,也不愿逼他,解围道:“先说云之南天疏阁出了什么事。”
阿藕顿时精神起来,舌头也利索了:“我想问阁主剑侠的就是这个!你们不是赶去了云之南天疏阁助阵?如何到了这里?”
听他这么说,姒晴与秦无霜目露不解,裴牧云和解春风却是立刻明了,裴牧云直问:“谁人袭击了云之南天疏阁?”
阿藕猜到其中另有关窍,更为兴奋,连珠炮似的说起来。
“咱这些日子都在机术院里待着,阁主可还记得?就是十年前打报告在云之南天疏阁里建的那个,”得了裴牧云的点头,他开心地继续,“这一次咱的实验可是有了大突破,是那位白牡丹姑,额,兄,嗐,反正是祂帮上了大忙,阁主,若这思路能成,咱有望解决建造天柱支架那两个老大难题!”
竟有如此大的突破,裴牧云与解春风听了这话都很惊喜。
阿藕说着却生起气来:“今儿上昼,咱实验做得好好的,不料遇上朝廷走狗偷袭!天疏阁水火不侵,那帮家伙特意找了以乐为武的音修,咱们没有防备,人是没事,可正加热的炉子经不起法力音波乱撞,有炸的,有起火的,险酿大祸!院里一派忙乱,也顾不上出去帮忙,可我上天时分明瞥见阁主和剑侠在阁前联手对敌、”
“等等!”四人异口同声。
解春风说:“什么叫你上天时?”
裴牧云说:“你上天时?”
秦无霜说:“联手对敌?在云之南天疏阁前?”
白无常说:“你会飞?”
阿藕一副说漏了嘴的后悔模样,往里看了眼地府,想也知道瞒不住,但还是努力拖延:“阁主先说你和剑侠怎么突然到了云之南又突然到了这里,你们说了我再说。”
他在修士里算很年轻,性格开朗讨喜,只是研究起机术来太废寝忘食,连吃饭都得云之南法士们看不下去把他从机术院里拎出来,是个没人督促甚至有可能饿死在炉前的机术痴。因此天疏阁大家都拿照顾小兄弟的态度对待他,他也习惯了把天疏阁法士们都当作兄长姐姐,阁主剑侠也不例外。
裴牧云直截了当:“你所见的,不是我与师兄本人,而是变化出我们模样的纸人。我与师兄今日应约入地府,难免有人趁机作乱,我将纸人分别送去了各天疏阁以防万一。该你了。”
阿藕听完,满脸都写着遗憾,他早就想亲眼见见小纸人了!
自从那次迷路问路,小纸人们就凭借可爱傲娇的模样风靡了天疏阁,后来知道阁主就是纸人们的“主人猫猫”,大家对阁主造出的小纸人们更添了十分亲切。
闻人去病出品的小纸人信笺信封套组、小纸人布偶、小纸人随身画等诸多杂货,在九州各地天疏阁热卖到供不应求,还有许多阁外人士欲购无门,这些阁外人士里,就包括立誓不成为九州第一机术师给天疏阁增光就不填
入阁申请书的阿藕。
一想到与小纸人套装就此错过,阿藕可惜得直拍大腿!
敢情还是留了后手,秦无霜挑高了眉没说话。
裴牧云和解春风都没被转移注意力,看着阿藕,等他开口。
其实他们心底已有一些猜测。
发现小纸人能变成他们模样纯属偶然,那之后他们试验过多次,小纸人毕竟只有那么点大,承载灵力有限,但变化出的模样特别真实,只要他们不开口说话、不蹦蹦跳跳四处撸猫,就还是足够唬人的。
而且小纸人天生会用玄真剑招,短暂出手也不会露馅,只是,小纸人一旦出手,消耗掉他们输入的灵气,没多久就会变回纸人原形。
既然阿藕看到了“他们”出手对敌,却不知道“他们”会变回纸人,这就意味着,阿藕瞥见他们那一眼之后就……
阿藕一咬牙,苦着脸承认:“行吧,摊牌了,咱就是传闻里那种实验炉炸了把自己给炸死了的机术师!”
虽有预料,听他亲口承认,裴牧云和解春风还是生出了无限钦佩惋惜,可这孩子支吾半天原来是在纠结面子问题,又让他们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干脆就先听他一五一十从头说起。
开头,要先讲那位刚来云之南天疏阁不久的柳妖医修。
医修原是北国春城一株古老的白河柳,化形时,恰巧被一位回乡养老的御医撞见,御医收养他并传他医术,他也知恩图报,给御医养老送了终。养父走后,他开始在黑龙辽州州内游走,一边寻草尝药,一边治病救人,如此过了千百年,早在天疏阁出现之前,他已是闻名黑龙辽州的神医。
天疏阁是为百姓而生,每到救灾抢险之时,他与天疏阁法士往往是最先赶到的,难免常常合作,大家是一路人,合作久了,交情自然就深了,外人也难免把他算做天疏阁的一份子。
这放在平时倒没什么,可自从武绮罗和茉尔根开始自以为隐蔽地对境内天疏阁展开断水断粮的完全封锁,还在半夜搞过火烧炮击,这对主仆铲除天疏阁之心已经是路人皆知,神医的处境就微妙起来。
他不愿掺合争斗,本来打算淡然处之,一方面,他时常出入天疏阁,知道这些伎俩对付天疏阁就是笑话,所以并不为朋友担心,另一方面,抛开铲除天疏阁不谈,武绮罗和茉尔根在治理城池上并非无能之辈,比以前明樑帝派的那些草包强多了。
大部分精怪都不爱挪窝,尤其是扎根入土的花树草木,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树木,故土难离。他活了上千年,来来去去从未出过黑龙辽州州境,本就是个恋旧的妖,即使法士朋友愿意帮他离开,他也不愿轻易背井离乡。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天疏阁水火不侵,难以铲除,上面自然就想到要找个熟悉天疏阁的聪明人来献计。
不愿离乡的神医,最终还是没逃过时局造化,天疏阁法士将他从牢里救出后,立刻送去了最安全的云之南。
千年柳妖毕竟是千年柳妖,神医毕竟是神医,在他踏入云之南天疏阁,看见白牡丹的第一眼,就得出了结论:白牡丹的手,得切。
准确地说,是白牡丹那条断臂的残余部分,得切干净。
据他说,人类修士在给化形精怪治疗时,常常看着人形就忘了它们原本的本体特性。看到小女孩手断了,就想着接上断肢,接不上就养着等它自己长,却想不到要齐大臂关节彻底切除小女孩的断臂残余。
在人看来太残忍,可花枝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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