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纱衣的材质极好。
但重点不在材质上,而是款式。
这是让绣房仿照舞姬的衣服做的。
除了轻薄,就是通透。
这是元玖极为排斥的款式,现在终于不用再穿了。
看着柳恩煦捧着那件用料并不多的衣服发呆,元玖才小心试探道:“王妃今晚要穿这个?”
柳恩煦迟疑地看着捧在怀里的纱衣。
终究还是有些难为情。
可一想到自己的动机…
依然咬着牙对元玖点了点头。
元玖自知自己没什么资格劝这个小王妃,只是走上前,接过纱衣,说道:“那奴婢帮王妃换上?不合身也能送回去改改。”
柳恩煦看了眼正拿着纱衣给自己比量的元玖。
这样的衣服,哪还有合不合身的…
总共也没几片布料。
柳恩煦心头一暖。
元玖的意思恐怕是不建议她此时太过冒进,想找个理由把纱衣退回去吧。
柳恩煦低头看着那件不雅的纱衣,再想想那日穿在元玖身上的样子。
忍不住笑出了声。
倒像是东施效颦。
元玖也不知道柳恩煦在笑什么,手上顿了顿。
随后,感觉小王妃轻轻推开了自己正在比量的双手,她笑如粉桃,说道:“元玖,要不还是去拿件小裙来吧,自在些。”
元玖这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将纱衣叠好放回原处。
只不过元玖选了一件湖蓝色香云纱的抹胸襦裙。
与刚才那件衣不蔽体的纱衣相比,小王妃更适合这一件。
——
晚膳过后,柳恩煦沐浴过,换了元玖拿来的寝衣,提着灯往东翼楼去。
她不似昨日穿得那么郑重。
湖蓝色的诃子配上同样颜色的长裙,上面点缀着一枝枝盛开的白兰,显得清雅脱俗。
外面罩着一件茉莉白的大袖披衫,就好像笼罩在湖面上的雾气,略带朦胧。
长发随意披散着,只将两侧的头发编了两缕小辫子,露出那张娇艳欲滴的鹅蛋脸来。
木七刚给窦褚送了寝衣出来,就看到茉莉花丛中,提灯走来一个仙子。
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才听狄争从身后小跑着迎了上去。
木七心中不免沮丧,这仙子该被捧在云端的,怎么能伺候人呢?
这楼上的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
他摇头轻叹,抱了抱手里的脏袍子,遗憾地往东翼楼后面的小房走去。
柳恩煦依然遵守规矩,只跟狄争点点头,没说一个字。
直到走进二层的房间。
窦褚刚沐洗过,头发湿漉漉的,正读着手里的书卷。
柳恩煦安静地走到自己坐的位置。
借着点蜡烛,踢了一下脚底的杌子。
还好没出声音。
她紧张地看向窦褚,发现他依旧专注的读书,并没在意。
柳恩煦才微微勾起嘴角,安静地坐了下来。
以柳恩煦的记忆力,那本《原启文》她早已熟记于心。
于是,她余光全部放在了坐塌上那抹清冷的身影上。
屋子里非常昏暗。
除了她和窦褚身边各自燃着的两根烛火。
他们之间十几步的距离,空荡荡地被黑暗笼罩着。
就像一道鸿沟。
柳恩煦要做的,就是迈过去。
读了三遍以后,窦褚没说话,只敲了敲小几。
柳恩煦就像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直到房门闭合,窦褚才抬眼,看了看柳恩煦刚刚坐过的杌子。
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
——
翌日。
国公府外一片喜庆热闹。
处处都装点着红绸,喜迎自家小姐回门。
柳恩煦自然不敢造次,就算到了家门口,依旧跟在窦褚身后半步。
有模有样地展现出了蓟王妃的姿态。
柳君行杵着拐杖,在家丁的搀扶下亲自在门口相迎。
除此之外,还有面色憔悴的母亲搀扶着满头花白的祖母谭氏。
没见弟弟的影子。
柳恩煦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又扫了一圈。
看来柳恩初的病情更重了。
“恭迎蓟王殿下和王妃登门啊。”柳君行见迎面走来的两人郎才女貌,眼中多了些喜悦。
窦褚赶忙迎上前,扶了一把柳君行,笑意温润地回应:“文公见外了。”
柳君行只对跟在身后的柳恩煦笑着点点头,随即指引窦褚向府内行去。
进了大门,柳恩煦才彻底有机会跟身边的母亲和祖母说上话。
祖母向来是疼爱自己的。
只是当年父亲离世,祖父听了一个算命的人说,柳恩煦命中克兄克父,所以才坚持将柳恩煦送走。
祖母也不是没有拦止,可惜祖父的性格太过执拗,祖母也不愿意在众多问题上跟他较劲。
一直处于能退则退的状态。
那些年也是祖母的书信陪着柳恩煦走过来的。
柳夫人倒是想先关心女儿的情况。
可惜还没开口,柳恩煦已上前搀扶住了头发花白的祖母。
祖母谭氏慈祥地看着柳恩煦,拍了拍她的小手,关心道:“他,对你还好?”
同时眼睛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窦褚。
柳恩煦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怎么也不算;
不好——好像也谈不上;
干脆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问道:“小初呢?连榻都起不来了吗?”
谭氏本来不想让小孙女操心太多家里的事。
毕竟嫁给皇子,看着风光,背后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可柳恩初昨晚还被府医守了一宿,今日姐姐回门都没露面,看来也是瞒不住的。
迟疑了片刻,谭氏才点点头,眼神都黯淡不少:“昨晚突然犯了毛病,不然今日怎么也会迎迎你的。”
柳恩煦倒是不在意。
这个时候,小命都攥在阎王手里了,哪还顾忌的了礼数。
“府医还是没法子治?”柳恩煦追问,尽管知道又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她仍希望有一天能出现个奇迹。
见谭氏神情不佳,走在另一侧的柳夫人才接话道:“都这么多年了…能拖一日是一日。”
柳恩煦心情越发沉重。
尽管那些年祖母一直安慰她,弟弟的事情和她没关系。
但许是听旁人说得多了,她总把这件事的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柳恩煦沮丧地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一会去看看小初。”
话音刚落,只听祖父在不远处干咳了两声。
有点警告的意味。
祖母的脸上立刻挂上一抹笑,即便非常勉强。
“小初知道你回来会高兴的。大喜的日子,别沾了晦气。”
柳恩煦自然不认同祖母的说法。
可祖母这么讲,还是因为窦褚在的原因。
一想到窦褚,柳恩煦心情更加低落。
他是皇子,他手上的资源一定比自己多。
可,终究还是自己没用…
-
花厅内,餐桌上的饕餮盛宴用的并不多。
窦褚正和柳君行闲聊皇帝去年新颁布的科举改革。
这种广纳贤才,不鼓励世袭的改革制度,最开始还是由柳君行提出来的。
只不过前些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个提议就被搁置了。
直到去年才又被皇帝提起来。
但令人欣慰的是,皇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付诸于行动。
祖父说,窦褚也起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这一头,祖母也就着这个话题跟柳恩煦夸赞着窦褚的能力。
柳恩煦闭口不言。
只乖乖地听着。
点头。
柳君行和窦褚相谈正欢时,有些发福的管家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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