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恩煦回到云霞殿已是傍晚时分。
彩霞似锦,点缀着皎月初斜的夕暮。
进了大殿,她先去看了眼那只价值连城的猫。
枝幻把它照顾的很好。
此时蜷得像个毛茸茸的蒲团,还浅浅的打着小呼噜。
柳恩煦拖着脚走了一下午,此刻也有些困意来袭。
走到床边,就听枝幻一边倒水,一边打听:“王妃这几日还去东翼楼吗?”
柳恩煦接过枝幻递过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完,不走心地点点头。
“不如我陪王妃过去吧。昨天出了那事之后,我听府里的小丫头说那姑娘阴魂不散,可别吓着您。”
柳恩煦把喝空的杯子递给她,怎么都觉得她大言相骇,反问:“怎么就阴魂不散了?”
枝幻这才捧着那个空杯子,紧张兮兮地说:“她们说东翼楼那边老能听见姑娘哭,尤其是夜里,声音还不小呢。”
可枝幻不知道,柳恩煦心里不是怕,而是对这种闹鬼的传言颇感兴趣。
“你陪我去,你不怕?”
枝幻的表情一凝,随即面露窘态:“秀月和元玖都出了事,枝幻哪还能怕。”
枝幻只是没想到小王妃会这么问。
她自小就不怕这些,她只等着小王妃一句话,让自己代她去东翼楼。
可惜,柳恩煦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扯着薄毯一角躺了下去。
——
疏梅月影,依稀掩映。
柳恩煦因腿脚还没完全恢复,才准了枝幻的陪同。
柳恩煦穿了件青蝉翼的短襦搭配金丝绣花荼白长裙,头发也是随意披散的。
雾鬓云鬟,冰清玉洁。
像只花精。
仔细算算,有好几日不曾来过。
上一次,她还计划着每天挪动一寸杌子。
也许就能一点一点跨过两人中间的黑暗,逐渐接近他。
柳恩煦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往楼上挪。
除了困乏以外,她只觉得脚上的酸痛感强烈。
直到她站稳脚,拨开珠帘,推门进屋。
刚拖着脚迈进门,身子就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往后虚晃了几步,扶住了半开的雕木门。
可惜,摇摆的珠帘搅起来的微风都让她身子感到寒冷地一颤。
她缓缓下移视线。
身上的衣服像层沾了糖的糯米纸,湿漉漉地扒在身上。
忠羽本是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
他还在担心自己上次弄坏了窦褚的书,会被他责罚。
所以,和他相处的越少,自己也就越安全。
他趁着窦褚还没从湢室出来的功夫,端着刚洗过手的凉水,匆匆往外跑,可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转个头的功夫,就撞在小王妃身上。
柳恩煦身上全湿了,那张吹弹得破的韶颜雅容也染上透如冰晶的水珠。
这么一撞,可比之前那件轻容纱衣通透多了…
跟不穿也没多大差别。
柳恩煦下意识弯腰去拧身上的水污。
直到窦褚从湢室走出来。
原本清雅绝尘的面容,瞬间从璇霄丹台跌入了万丈深渊。
忠羽只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怕,就被人一脚踢出了门。
“滚去拿衣服!”
这是忠羽双腿打摆子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雕花木门被狠狠甩上。
柳恩煦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双冷冽刺骨的眼睛。
她觉得,一.丝.不.挂。
房间里的阒寂,让她身上往下滴水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
窦褚眼中划过一丝慌乱,忙着垂下眼,遮蔽自己的情绪。
即便之前有人投怀送抱,但最终也都被他送给了楼下的人。
他从不允许女人接近自己。
他觉得恶心。
一阵微风吹响窗外的铃铛,檐下浅眠的雀鸟委婉轻鸣。
柳恩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身子有点发抖,想开口管面前的人借个毯子。
微张的唇刚吸饱气,身子突然一轻,被揽进那抹星沉海底的苍白里。
她隐隐闻到他身上的甘松香,甘甜温润。
隔着衣衫传来的温度,似烁石流金,丝丝缕缕灼红了那张温如软玉的脸。
窦褚抱着柳恩煦走近湢室。
在刚放了热水的浴桶旁将她放下。
可惜,她脚也没好。
柳恩煦一手撑着桶壁,另一只手去剥那身湿衣裙。
没等窦褚转身出去,她软糯糯地问了句:“殿下可以扶我进去吗?”
窦褚凝眸反望着柳恩煦眼里的波光粼粼。
那谭泛起涟漪的静湖,清澈见底,铺满了诚恳。
他沉默不语。
直到柳恩煦心虚地垂下眼。
她才看到他伸向自己的掌心。
她将手搭在他逐渐变凉的手掌上。
扶着桶壁的手剥下了最后一缕湿漉。
岑寂的湢室里,衣服掺着水的重量,砸到地上。
柳恩煦的手很凉。
她在发抖。
但那抖动却不是因为冷。
她扶着窦褚的手臂,坐进了浴桶里,瞬间被热水包围的身体才缓缓放松。
热水的温度,让她觉得舒适。
她下意识地弯起嘴角,呈现一个漂亮的弧度。
抬眼对上那双如夜的眸,声音怡悦柔和:“殿下还听故事吗?”
窦褚依旧无言。
只垂下眼,收回被水打湿的手掌,转头走出了湢室。
柳恩煦看着窦褚走出去的背影,紧绷的身体才彻底放松。
热水的蒸腾和猛烈的心跳,让她此刻口干舌燥。
——
忠羽取了衣裳回来,让枝幻上来给柳恩煦换上。
这么一折腾,别说念故事了。
柳恩煦觉得说话都疲惫。
窦褚又变回了那个高不可攀的独明孤月。
他手指扣响桌面,眼也没抬,说了句:“出去吧。”
柳恩煦走后,窦褚放下拿在手里的书,指尖捏了捏眉心。
他向后靠在了微凉的墙壁上,思绪被拉回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夜。
他只记得,每晚给他念《原启文》的侍女。
声音本该如莺鸟高歌,婉转清扬。
可在那个北风呼啸的夜,成了撕破宁静的利刃。
倾斜而下的鹅毛大雪,逐渐遮蔽她散乱的长发,夺走了她眼里的光明。
她白皙的身子和雪融在一起。
那上面刺眼的猩红,像极了赤墨滴在白衣上的污渍。
在她爬过的雪地,留下一条扯不尽的红绸,捆紧了她的绝望和无助。
那一晚,他被她藏在不远处。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女的气息埋进了冬夜的积雪里。
——
夜幕中,一辆马车匆匆穿过一个三层楼高的青砖门楼,策马飞舆驶进京郊一个建在林间的四合院。
马车刚停稳,一个珠圆玉润,风姿绰约的俏女子就小跑着迎上前。
抹了胶似的黏在刚下车的柳博昱身上。
可即便美人如袅袅青烟,也抹不去他脸上浓郁的愠色,勾不起他一点笑意。
柳博昱负着手大步流星走进两扇朱红色的蛮子门。
身边的美人也忙着交代身边的小厮去备餐食。
直到柳博昱走近居北的正房,才终于沉不住气,踹翻了桌子谩骂:“当时就不应该让老爷子接她回来!现在倒好,嫁了人反而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身边的美人赶紧递上去一杯水,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出什么事了,怎么给大爷气成这样?”
柳博昱一想到那日柳恩煦烧了自己家当就气不打一出来。
再想到被蓟王府的人从自己家里赶出去就更是火冒三丈。
偏偏那天还带着妻妾一起,脸上无光不说,还让自家后院闹得鸡飞狗跳,每天对着他死缠烂打。
他迫不得已,才跑来京郊躲清净。
柳博昱没打算跟自己这个外宅多说什么。
毕竟,阮娘只是自己半年前从秦楼楚馆买回来的玩物。
除了供自己消遣用,用不着跟她说太多家里的事。
他更不希望这女人有朝一日像家里的妻妾那样彻底缠上自己。
于是没打算理她,只把她推离自己,愁眉苦脸地坐到椅子上。
阮娘虽然不清楚柳博昱的背景。
但这段时间,从他嘴里听到的话,也多少能拼凑出一些信息。
柳博昱想占了他死去大哥的家产。
可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成功。
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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