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惜的妈妈马琳出生在M城一个贫困农村家庭,母亲早早去世,父亲马勇抚养她长大。
马父是个无知无识的人,一辈子在农村封闭环境长大老去,性格古怪固执,不讲道理又奉信棍棒底下出孝子,马琳于是一路被打到大。
有时候被打狠了,几天下不了床,马琳阴谋地设想,她妈不是病死而是被马勇活活打死,她可能也要重蹈她妈的命运。
然而,马琳读过一点书,知道外面有大好世界她没看过,不想丧命马勇的拳脚之下。
即便穷得吃了上顿没下顿,也阻止不了马父想要儿子的念头。
经人介绍,马父娶了一个外地女人,姓邱。
邱天香皮肤白,个子高,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温声细气。
邱天香来后,马琳的处境稍有改善,因为马父全心全意盯着邱天香的肚子,像等母猪抱崽一样,等着邱天香给他生儿子,没有多余的心思花在马琳身上,
邱天香果然很快怀孕。
来年春天,邱天香生下一个女娃娃,马琳知道,邱天香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不过马琳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一等马父不让马琳继续读书,她迫不及待地南下进厂打工,把穷得只剩片瓦遮头的家和施暴的父亲,统统丢在西南的大山,发誓永远不回来。
可是家乡是这么个地方,你竭尽全力逃离,兜兜转转,还是得回来。
马琳和同是M城人的工友孔维祥结婚后,回M城安家。
马琳特别喜欢宝岛歌手叶启田的《爱拼才会赢》,歌词里有这么一句: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
马琳的人生信条——人生就要敢想敢拼敢干。
她孕晚期依然跟员工去批发市场搬货,羊水破裂,导致孔惜提前来到这个世界。
坐月子的时候,孔维祥明确和马琳谈过他理想中的家庭生活,是一个人挣钱三个人吃。
“我在外面任劳任怨,回家能够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这点心愿,你都不能满足我吗?”
马琳给他一个白眼,说:“你想留在家里带孩子你留下来带,我反正是要出去。”
马琳做生意,早出晚归,长时间下来,忽略家庭,孔维祥不满,两人经常吵架。
马琳当初看中孔维祥老实温柔,心地善良,但是老实人的缺点也就在“老实”这两个字上。
孔维祥太老实,说难听点,就是不思进取。
马琳是个一天到晚嘴里唱的是“爱拼才会赢”的人,自然讨厌不思进取。
孔惜十岁那年,马琳在广州做服装批发生意,不常在家。好不容易她回来能待半个月,两个脸生的人找上门来。
马琳开门,半天没有认出那人是邱天香,憔悴苍老得完全变样,身后还有一个穿校服的瘦高个男孩子。
马琳瞬间防备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不等邱天香开口,她又问:“是马勇死了吗?”
“他没死,他还活着。”
马琳皱眉,说:“他怎么还没死?”
祸害遗千年,是真的。
邱天香问能不能进去说话。
马琳这才发现自己挡住门,邱天香和那个垂头依然高出一截的男孩子一直站在楼道里。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马琳给邱天香和那个男孩各接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这些年,马琳虽然主动和家人斩断联系,但M城并不大,总会遇到熟人,家里的情况马琳多少有听说。
邱天香包了一包泪水,哽咽地说:“还不是为了他。”
马琳瞥一眼坐下后低头不语的男孩,他应该就是邱天香受不了马父打骂,跑了又回来后生下的儿子。
像马勇这样的人,活该断子绝孙,可老天有时候就是不长眼,要留坏人的血脉,为祸人间。
马勇多年想要儿子传宗接代的梦想,到底由邱天香为他实现了。
“静邧,叫姐,这是你大姐。”
“大姐。”
马琳没有应他,直接问邱天香:“你不是第一次上门来找我,前几次我不在家,是我老公开的门,你到底有什么事?”
邱天香连哭带骂,马琳看着邱天香,发觉长期的家庭暴力已经彻底摧毁了眼前这个女人,不仅摧残她的容貌和身体,还有她曾经温柔美好的性格。
邱天香说完,马琳沉默了一下,说:“不行,我不能答应你。既然你能通过村里的人问到我家地址,马勇也能,他要是知道你把人藏在我这里,万一追过来怎么办?我不能冒这种险。”
邱天香没预兆地拉男孩一齐跪下,茶几被挤出去,马琳倏地站起来。
“大妹,我求你帮帮你弟弟,他好不容易读到高中,只差半年就要高考了,你爸不想他考上,晚上让他干活,不让他睡觉,白天打得他走不动,不让他去学校,大妹,这种日子你过过的呀,帮帮你弟吧,他回去活不出来呀,你爸是真的要他死啊。”
孔惜放学回家,进门看到自家客厅正在上演这样的一幕——
鬓角爬霜的老婆婆匍匐在地上抓住她妈妈的脚不放,哭声震天,她妈妈坐在沙发上偏开身子,也在流泪,爸爸刚下班到家,鞋子来不及换,在旁边劝老婆婆起来。
这吵闹喧哗的场景里,唯独有一个人是例外,那就是同样跪在地上的男孩,他的背不能说是挺,而是僵硬,脖子像折断的树枝低垂着,校服不算特别干净,人也黑黑瘦瘦,进门处的地毯上有两双又脏又旧的鞋子,其中一双尺码特别大的,肯定是男孩的。
孔惜的拖鞋被压在下面,她特别不开心,一脚踢开,这动作被男孩看到了,那眼神让十岁的孔惜有点心虚。
马琳到底答应了邱天香,但条件是绝对不能让马父找上门来。
邱天香连连承诺:“我坚决不会让你爸到你这儿来的,我就是死也会缠住他的脚不让他来你家一步。”
“你也不准来,马勇会跟着你。”
“我不来,我绝对不来。”
之后半年,邱静邧在孔惜家客厅住下,专心备战高考。
邱天香虽然答应马琳不来,但是忍不住想知道儿子在马琳这边过得好不好,于是让进城打工的女儿马琼有时间买点东西,去马琳家看望弟弟。
邱天香是无心之举,没想到马琼三不五时地上门看弟弟,久了后会发展到和姐夫不清不楚的地步,马琳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次好心善举,竟然是引狼入室,家庭都败坏在这上面。
谁也不知道马琼和孔维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马琳眼不容沙,坚决离婚,孔维祥一句辩解没有,答应离婚。
离婚后,马琳远走深圳,不到两个月,孔维祥和马琼再婚。
当事人似乎都过上新日子,上一段婚姻随着女方的远走和男方的再婚,荡然无存。
孔惜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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