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不殆录》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天嘉二年,正月。
湘州之地,北周贺若敦和南朝侯安都还在继续对峙。
被侯瑱料中,淮南果然又起风波。
王琳投奔北齐之后,授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封会稽郡公,增加兵秩。
本朝合州刺史裴景晖是王琳之兄王珉的女婿,企图以私属部曲为乡导,引王琳入侵。
齐帝派王琳与扬州道行台左丞卢潜率兵前往,王琳不知为何沉吟不决。
裴景晖唯恐事情泄露,焦虑之下投奔了北齐。
侯胜北若是得知,肯定大吃一惊,果然**喜说中了。
裴景晖的投靠,让齐帝见识到王琳在南朝的影响力,于是赐玺书,令出合肥,镇寿阳,部下将帅悉听以行,召募伧楚之人,欲以南人制南。
尚书左丞苏珍芝则是建议修石鳖等屯,自此淮南军防足食,更图进取。
……
此时的齐帝,已经换成了高欢第六子高演。
去年在鲜卑贵族和河北汉族高门的血腥斗争中,太皇太后娄昭君之婿,少帝高殷的顾命大臣,主政宰辅,尚书令,特进、骠骑大将军、开封王杨愔错判了局势。
他做出表率,自解开府及开封王,欲收拾高洋时代爵赏多滥的局面,对冗官加以澄汰。
诸叨窃恩荣者皆从黜免,由是嬖宠失职之徒,尽归心于常山王高演和长广王高湛兄弟。
平秦王高归彦最初与杨愔同心协力,既而转变立场,以疏忌之迹告二王。
杨愔忌惮二王声望,欲外放二王为刺史,奏知太后李祖娥,却被高澄霸占的高仲密之妻,女官李昌仪泄露给了太皇太后娄昭君。
二王设宴,与鲜卑勋贵贺拔仁、敕勒人斛律金、其子斛律光约定暗号。
劝酒至杨愔,高湛一曰”执酒”,二曰”执酒”,三曰”何不执”,大家就一拥而上执之!
杨愔不虞有他,坦然赴宴,被众鲜卑拿下。
拳杖乱殴,头面血流,杨愔的眼珠也被打出一只。
四位受高洋遗诏辅佐少帝的顾命大臣,高归彦投向二王、燕子献、郑颐一并被擒。
娄昭君在儿子和女婿之间纠结,于是训斥孙子少帝高殷道:”此等怀逆,欲杀我二子,次将及我,尔何为纵之!”
再大骂媳妇,少帝高殷之母,太后李祖娥:”岂可使我母子受尔汉老妪斟酌!”
成功地将家庭问题转化为**和婆媳矛盾之后,娄昭君还想挽救一下女婿的性命,问杨郎何在?
可是一听说杨愔的眼珠子都被打出来,无颜立于朝堂,这仇没法化解了。
遂听由高演,尽数斩之。
这是继高敖曹战死,所部汉军遭受重大损失之后,北齐汉人势力的又一次重大挫折。
……
正当王琳败北投齐之时,高演就任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高湛则是任太傅、京畿大都督,两兄弟瓜分了大权。
高演封长兄高澄三子高孝珩为广宁王,四子高长恭为兰陵王,尽显兄友弟恭。(注1)
顾命大臣没了,接下来废少帝、新皇入主大统也就顺利成章。
高演即位,立年方五岁的儿子高百年为太子。
他似乎忘记了二哥高洋的前车之鉴,也有可能觉得自己一定能活到儿子长大成人,顺利交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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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湘州战场,侯瑱熬过了年,身体状况实在堪忧,只得上表请求回朝。
三月。
侯瑱行至半路而薨,享年五十二岁。
南朝损失一员方面之将。
陈蒨以徐度继任侯瑱,都督湘、沅、武、巴、郢、桂六州诸军事,改授镇南将军、湘州刺史。
此时,侯胜北已经在湘西的大山中征战两月有余。
此前他向国子学的老师请教过南蛮的情况,知道以盘瓠、廪君、板楯三部最大。
其中盘瓠部六子,自先秦就居住于五溪之地,武陵蛮正属于盘瓠部后裔。
五溪为雄、樠、辰、酉、武,因此武陵蛮又有五水蛮、五谿蛮的细分。
首领曰精夫,居山壑,事农业。能织木皮为布,以草实为染料,衣服五色斑斓,赤髀横裙,以枲束发。
区区地方土著而已,平定起来还不容易?
只是侯胜北没有想到,平定诸蛮之战,一打就是半年。
他出战了两次,每次都耗时数月。
沿途打破割据的寨砦,**大姓豪强,夺取财货钱粮。
同时剿灭盗匪,收聚流民,安抚地方。
一次沿着沅江至五溪,一次沿着澧水至武陵源。
这一路的河流乱石密布,险滩迭起,恶浪咆哮。群山夹江而立,危峰碍日,怪石狰狞。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国子学老师的寥寥数语,无法告诉他的详细事实,这半年的战斗,一
一教会了他。
……
蛮有冉氏、向氏、田氏者,大者万家,小者千户,更相崇拜,僭称王侯。
蛮民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杂调。
侯胜北发现蛮人由于赋税轻微,安居乐业,忠心拥戴首领。
但是把首领一族斩尽杀绝之后,蛮人又很容易降伏不再反抗。
他用大姓一族的尸首,堆起了几个小小的京观。
……
蛮无徭役,强者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辄有数百乃至千人。
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户口不可知也。
民众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是以贼势更盛。
侯胜北发现在蛮人部落和盗匪之中,有不少原来的编户齐民。
他把这些人带了回来,交还给地方,重新入册编籍。
至于他们今后能否生存,会不会再次逃亡,就不是需要自己考虑的了。
……
蛮所在多深险,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诸郡蛮,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
侯胜北发现最大的敌人和危险不是蛮人粗制滥造的石刀竹箭,而是险要的地势和复杂的山路。
许多寨砦都建在四面壁立的峻险之处,往往只有一条小路缘梯而上。
他身先士卒,披甲先登,几次从高处滑落,摔得几乎背过气去。
有时在大山里连着兜兜转转数日,怀疑自己再也走不出去了。
幸好顺水而行,胁迫土著引领,终于找到了出路。
……
蛮俗衣布徒跣,或椎髻,或剪发。兵器以金银为饰,虎皮衣楯,便**射,皆暴悍好寇贼。
然又偏迷信神异,易被鬼神之说震慑。
侯胜北发现蛮族性贪婪,喜好华丽之物,容易中诱敌之计,或被妆神弄鬼吓到。
蛮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擅长使用**箭,幸好只是竹**,射不穿铠甲。
但是不少**箭涂了**,自己有一次被射中手臂,高烧数日差点丢了性命。
……
出战两次,侯胜北所部攻克寨砦数以百计,斩首上千,获生蛮数千口。
他还是心存一线善念,俘虏的不光是精壮,妇孺也一并带回。
至于养活俘虏所需的粮食,则是打破寨子,以及从大户的仓库中取得。
侯安都没有多说什么,平时让这些俘虏做些活计,待班师之时,带回建康为官奴。
……
半年的平蛮战斗,让侯胜北外表更黑更瘦,内心却越发强硬坚韧。
他能吃粗粝饭,喝酱汤,裹一条充满汗臭的毯子在草地上过夜。
一连几个时辰走在不见人烟的深山,路旁一座烧毁的茅屋,一具腐烂的尸体白骨,一丛红得凄惨的山莓,忽然横穿的一条大蛇,都不能让他神色稍动。
如果说建康城曾经带给他一丝贵公子气息,在这湘西大山之中已磨得丝毫不剩。
……
七月。
侯安都再次派遣使节,谓贺若敦道:”骠骑在此既久,今欲给船相送,何为不去?”
贺若敦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强硬回复道:”湘州是我国家之地,为尔侵逼。我来之日,欲相平殄。既未得一决,所以不去。”
侯安都也不着恼,继续派遣使节,这次贺若敦终于松口开出条件道:”必须我还,可舍我百里,当为汝去。“
于是侯安都留船于江上,兵退津路百里。
贺若敦觇知非诈,整理舟烜,勒众而还。
出征时的北周万余军士,病死者十之五六,只剩不到三千人马回到长安。
宇文护以贺若敦失地无功,除名为民。
北周遣江陵旧臣,御正殷不害来聘,两国走上了外交通好的道路。
侯安都也拔营北归,武陵、天门、南平、义阳、河东、宜都郡悉平。
……
九月。
然而回到建康家中,侯安都父子看到的却是一具小小棺椁,以及伤心欲绝的侯夫人。
两人一惊,环顾左右,只见两岁的侯亶惊恐不安,正拉着其生母的衣襟哭泣,不见次子侯敦的身影。
难道?
两人扑向棺椁,打开一看,侯敦用衣物和被衾几层裹得严严实实,玉塞塞住耳鼻,白巾覆面,毫无生气地躺在里面。
饶是两人久经战阵,已经见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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