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一阵叮铃咣当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秀秀正拿刀在案板上切笋片,顺便时不时回头往院里瞧。
正屋门前,崔道之和那位薛姑娘正在说话,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薛昭音低头莞尔一笑。
薛昭音的笑是轻柔的,高贵的,叫人不忍亵渎,她本就生的好,这一笑更是叫人移不开眼。
秀秀不禁感叹,不愧是大家闺秀,同她们这些野丫头就是不一样。
任她如何都没想到,她救的竟然正是那位薛大人的妹妹。
只是她不明白,这样金贵的官宦小姐怎么就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荒山野岭?难道是遭到了什么意外不成?
若真如此,她也是可怜。
薛家……
秀秀一边将笋切成丝一边想着,这是什么样的人家?比从前二哥哥他们家还厉害么?
听方才两人的话,两家说不定还有些渊源。
雀儿倚着厨房门偷瞧,回头瞧见秀秀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轻脚过来,狠狠一跺脚:
“秀秀姐姐,你要切着手啦!”
秀秀吓了一跳,忙低头一瞧,见刀身离自己的手还有好远,便知雀儿是在吓自己,不满道:
“你这小蹄子,又吓我!”
发觉自己说话声有些大,立即捂着嘴,怒瞪她。
雀儿瞧她小心的模样,笑嘻嘻道:“秀秀姐姐,这个姐姐可要把你给比下去了。”
秀秀一听,叉腰道:“浑说什么,什么比不比的,你不回家吃饭,跑这里做什么?”
雀儿故意气她:“我来看漂亮姐姐,又不是来瞧你。”
秀秀气得拧她,雀儿立即告饶:
“好姐姐,我浑说的,她哪里有你好看,我是吃饱了特意过来找你玩儿的。”
秀秀这才松开手,却发现自己头上那根桂花白玉簪掉了,连忙去找。
雀儿一边帮着找一边道:
“秀秀姐姐,什么值钱的簪子,只得你这样着急,丢了就丢了,等我往后挣了钱,给你买一大箱子。”
秀秀被她逗笑,弯腰将水缸边的簪子捡起,擦干净,重新簪到头上,道:
“我不稀罕,我只喜欢这个,就算是我自己丢了,这簪子也丢不得,你懂什么?”
这是崔道之送给她的,半分都损坏不得,怎么能丢呢。
雀儿一副了然的神情。
秀秀被她瞧得红了脸,转身拿起刀切菜,不理她。
想到崔道之,秀秀再次回头望,却见院中已经没有他和那薛姑娘的身影,下意识一怔,将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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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和煦,衰败了的柿子树新长出枝芽,几只麻雀在枝头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正屋里,已经穿戴妥当的薛昭音与崔道之对坐,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身上的衣袖。
这衣服布料粗糙,穿在身上,甚是难受。
她环顾四周,见屋内摆设陈旧、布置简陋,梁上没有珠帘幔帐,床榻就这样大咧咧地斜对着房门。
再一垂头,只见面前的八仙桌红漆斑驳,一条腿还有些残缺,稍稍一碰,整张桌子都在晃悠。
而对面的崔道之对这一切似是已经习惯。
薛昭音瞬间面露不忍,想当初崔家何等尊贵阔绰,崔世子又是何等意气风发,她虽在闺阁,也是听过的。
那时,长安哪家闺阁女儿不倾慕崔世子的威名,她也曾畅想过有朝一日一睹这位少年英雄的风采,却未曾想过,两人见面竟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薛昭音有些唏嘘,道:“……二公子就住这里?”
崔道之点头,只道:“薛大人正在满杨朔州找你,薛姑娘,我可以送你回鄯阳。”
薛崇明原先带着妹妹薛昭音进京赴任,经过杨朔州,谁承想一日在鄯阳驿馆下榻,醒后薛昭音就不见人影。
他生平最疼这个妹妹,当下急得厉害,连鞋都没穿便到齐总督府上借兵找人。
毕竟是在齐家的地界上,招呼还是要打一声的。
后来,薛崇明听闻杨朔州一带山匪猖獗,便下意识以为是山匪劫走他妹妹,当即带着人去剿匪了,现如今还没回来。
薛昭音一听说要送她回鄯阳,当即脸色一白,道:
“我不回去,二公子,劳烦你想个法子告知我哥哥,叫他来找我,然后我们一同去长安,只别惊动这里的官府,有劳了。”
薛昭音起身,对着崔道之稳稳施了一礼。
“我不复当初身份,薛姑娘实在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崔道之看着她,突然道:
“薛姑娘可是在怕齐家?”
薛昭音下意识抬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原不好叫外人知晓,但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崔道之心下当即便有几分明白。
齐广茂身为总督还算有些本事,可他唯一的儿子齐宪宁却是个有名的纨绔。
他仗着自家的势力,又有王贵妃撑腰,即便是天王老子也敢惹。
薛崇明和薛昭音的父亲虽贵为太傅,但人死如灯灭,薛崇明一个即将到任的小小兵部侍郎,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齐家一直想与薛家联姻,齐宪宁好色,又是个管不住自己的霸王性格,如今薛氏兄妹到了他家的地界,薛昭音又是远近闻名的美人,他哪里能忍得住,动手动脚都是轻的。
瞧薛昭音的脸色,崔道之便知道自己已猜对了七八分。
他的手指在八仙桌面上轻敲,眼睛微眯着,不知在想什么,片刻之后,才起身道:
“放心,当初崔家遭难,老太傅对我有恩,他的女儿我自然是要照拂一二,薛姑娘若实在不放心,可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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