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头一场春雨总算停了下来,旭日暖阳,湿漉漉的地面很快被日头晒干,只是空中还残余着些许的湿气。
长长的宫道上,宫人引着几名身姿魁梧、身着官袍的官员走过,一路往紫宸殿去,沉闷的脚步声落在铺着青石砖的宫道上,惊飞了落在屋檐上的鸟儿。
而此时的皇帝寝殿外,宫人正小心翼翼遵照嘱咐往里头送些茶水点心。
只见寝殿内,衣物洒落一地,从殿门口到拔步床更是一片狼藉,便是连墙角的那扇穿衣镜上都是汗湿的指痕,宫人们只是稍稍看一眼,便匆忙移开视线。
虽然对这样的场景已然司空见惯、熟悉非常,但每次瞧见,仍旧忍不住脸红发烫。
帝后还在里头休息,她们不能在这里久待,因此动作利索地将殿内的杂乱收拾了,又将一应茶水点心放置在桌案上,便飞快退了出去。
她们步履稳重,并未发出一丝声响,却惹得帐内的秀秀睁开了眼。
发丝混着汗液黏在身上,实在是热得慌,秀秀抬着酸软的手微微动了动,立马被身后的男人握住。
“醒了?”崔道之声音暗哑,蹭了蹭她的脸。
秀秀因方才的事,对他有气,故意不理他,拿手肘往后推他的身子。
崔道之被她又磨蹭出火气来,抬手将她满头的乌发拨弄到软枕上,手指在露出的雪白的颈后点了点:“不理我?”
秀秀颈后最受不得痒,忍不住耸了下肩膀,往床里头躲。
崔道之跟着过去伏在她肩上闷声轻笑。
秀秀觉得这人可真是坏,瞧着是改了脾性,原来是把手段全都用在了床榻上,自从他身子渐好,自己就没个休息的时候,方才更是过分,自己嗓子都哑了,他却一点不理。
秀秀难得起了脾气,抬脚踢他:“……外头人等着呢,赶紧的吧……”
她本意是让崔道之赶紧起来去接见大臣,却没成想他听后,嘴角含笑,翻过她的身来,轻啄了下她的唇:“娘子既这样说,我怎敢不从?”
这话听着有些不对劲,下一刻,秀秀的手便猛地抓住被褥,扬起脖颈,她将身子落回榻上,垂首看着崔道之,眼角是沁出的泪。
崔道之抬眼看她,在她的目光里吻了一下,感受到她的腿在打颤,哈着热气问:“如何?可要理我一理了吧。”
他怎么这样?
秀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索性拿帕子捂住脸,骂他:“……混蛋。”
“嗯。”待她不知今夕何夕之际,崔道之往上抱住她,在无尽的暖意里咬她的唇:“……混蛋疼你。”
等崔道之神清气爽从浴池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离去前,他摸着秀秀的脸,轻声在她耳边道:
“别睡太久,待会儿起来吃点东西。”
秀秀懒懒‘唔’了声,眼皮直打架,迷迷糊糊地说梦话,“……阿昭比年前长高了些……”
“是啊。”崔道之感慨,“小孩子长得快,再一眨眼,说不定就要比我高了,这孩子,也不知吃了什么,长得这样快。”
秀秀也不知听没听见,呼吸微缓,松开他的衣袖,蹭了蹭柔软的枕面。
见她猫儿似的,崔道之嘴角微弯,隔着被褥轻拍她的肩:“等会子阿昭下了学,叫了他来,咱们一同用膳,正好过几日要去围猎,叫他跟太傅说一声,准备准备。”
“嗯……”秀秀点头,睡了过去。
崔大抚摸着她的脸,在她额头轻吻了下,才终于起身出去。
-
崔道之这回接见的官员大多出身陇西,他们从前跟着他一起打仗,后来因为崔家的那场动乱,分散各地,有的继续呆在军中,而有的则解甲归了田。
从前他们跟着自己时,因为崔家被打压,即便立了功也受到任何封赏,即便如此,这些人却仍死心塌地跟着他,太后她们当年能一直在陇西安然无虞,全靠他们拼死守护。
崔道之登基称帝后,着有才之人起复,赋予他们官职,着他们在长安安家,也算全了当初的情分。
猎场上,草长莺飞,旌旗随风舞动,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秀秀身着一身碧色骑装,站在草甸子看着阿昭拉弓射箭。
只听‘唰唰’两声,箭矢脱离弯弓再度射穿箭靶,秀秀忍不住拍手叫好,对于阿昭,她总是不吝称赞。
得了母亲夸奖,阿昭有些高兴,‘唰唰’又是两箭。
崔道之从营帐中出来时,便瞧见母子两个正在那里玩得不亦乐乎,身后的大臣不由笑道:“太子殿下的箭术真好,我们这些人像他这样大时还只知道掏鸟蛋呢,哪里有这样的功夫。”
崔道之斜撇他一眼,笑着摇头:“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的?你们待会儿可不许跟他母亲一样在他面前夸他,免得纵了他。”
众人哈哈大笑,他们知道陛下虽嘴里这样说,但心里对这个儿子还是极其满意爱重的,除了因为太子本人确实出色外,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是皇后的孩子。
任何有关皇后的人和事,陛下总是格外看重些,这一点,在皇后离开的那些年里,他们便看明白了。
那边秀秀听见响动,不由回过身来,瞧见崔道之
一群人,不由笑了下。
崔道之抬脚过去,从身上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摸了摸她的手:“天还未热,就穿得这样单薄,也不怕冻着。”
秀秀无奈:“……我不冷。”,意识到有臣子在这里,又马上改口:“妾不冷。”
崔道之自顾自将大氅的带子给她系好,“那也得穿着。”
他身后的几个人见帝后这样,不由得啧啧称奇。
犹记得他们多年前跟着崔道之时,曾私下开玩笑要给他说亲,崔道之当时一脸冷淡,擦着把刀,只道女人麻烦,自己这辈子都不想娶亲。
想想,当真是恍如隔世。
崔道之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并不理会,只一把将秀秀抱到马上,回头对阿昭道:“跟着你的叔叔伯伯们去吧,待会儿朕可要亲自数数你的猎物,若是少了,我和你母亲可不依。”
阿昭信心满满,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父皇放心。”
话音刚落,身前的马便已经扬蹄离去。
“太子殿下,走喽——!”
随着几声呼喊,阿昭闪身上了一匹被自己从小养大的马儿:“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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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崔道之拥着秀秀一路往北去,穿过一条浅溪,便来到了一道山坡处,身后的亲军只远远跟着,并不往前凑。
秀秀看着满山坡的花海,不由得叹了句:“真美。”
红白黄相间的野花迎风摆动,鼻尖一股清甜的花香。
“来。”崔道之将她抱了下来,“这地方是我前些年发现的,当时就想着你最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见了定然喜欢。”
前些年……
秀秀看了会儿山坡上的景致,歪头问他:“哪一年?”
崔道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入耳后:“你走的那一年。”
他语气平缓,可听得秀秀却叹了口气,“这么久了啊。”
“嗯。”崔道之拉着她往山坡上走,随手摘了朵嫩黄的小花簪在她发髻上,秀秀抬手摸了摸,问他:“好看么?可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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