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烬——!”
江问渔的声音在喉咙里撕裂,却迅速被淹没在傀儡的低吼与混沌的蠕动声中,她眼睁睁看着那团巨大的、仿佛活物般的黑色混沌猛地收缩,将林岁烬的身影彻底吞噬,连一丝衣角都没有留下。
她想冲过去,可几具尸傀如潮水般涌上,手术刀早已失去准头,她只能狼狈地闪躲,呼吸间喉咙像是被火燎过。
“妈的……那小子人呢?!”
谢停云低吼一声,刀锋乱了一瞬。
他看不见,却“听”得比谁都清楚——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那股近乎野兽般的感知力,林岁烬的气息,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彻底消失了。
像是被什么从这世界上硬生生抹去。
谢停云握紧手中的刀,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滑落,一滴、两滴,在粘稠的地面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剧烈喘息着,额头渗出冷汗,永夜狂舞的刀势因他力竭与失明而逐渐凌乱,不再是先前那般行云流水,反而多了几分濒死的挣扎。
他“看见”的,不是光,不是影,而是流动的“气”,林岁烬的气,是炽热而稳定的,像一团不灭的火;江问渔的气,是流动而纤细的,如水般缠绕;而柏州……他始终看不透,那是一片深海,表面平静,深处却藏着连他也无法窥探的黑暗。
可现在,那团火,熄灭了。
“小江!顾好眼前!”
他低喝一声,不知是在提醒江问渔,还是在警告自己,不能分神,一分神,下一个被吞没的,就是他们。
江问渔的情况同样糟糕,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仿佛林岁烬被吞没的瞬间,她血脉中某种与之相连的力量也随之消散,她咬着下唇,凭借本能躲闪着傀儡的扑击,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团仍在蠕动的混沌。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正随着林岁烬的消失而迅速湮灭。
“唰——!”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几具扑向江问渔的傀儡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切断,残肢断臂如雨落下,溅起一片粘稠的黑血,江问渔在一片血色中艰难抬头,望向那一直静默如雕塑的身影。
柏州,动了。
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仅仅一步。
周身那温文尔雅的学者气质如陶器般片片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亘古、冰冷、带着毁灭气息的威压,海蓝色的瞳孔深处,风暴凝聚。
“退后。”
两个字,不带任何情绪,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甚至没有明显的动作,只是脚尖轻轻一抬。
“嗡——!”
空气中响起低沉而危险的嗡鸣,无数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切开空间的风刃凭空生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银色游鱼,精准地绕开江问渔和谢停云,朝着那团巨大的黑色混沌绞杀而去。
风刃过处,没有声音。
但那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混沌,却像被无形巨手撕开的黑色绸布,悄无声息地裂开巨大的缺口,裂隙边缘,能量如同烧焦的纸页边缘,迅速卷曲、发黑,最终湮灭成虚无。
不过片刻之间,风刃持续切割,混沌被层层剥离、瓦解。
江问渔怔怔看着,眉眼间情绪复杂,有绝处逢生的喜悦,但更多的,是对柏州那未知力量的迷茫与一丝恐惧。
他们三人合力,才勉强击退尸傀,甚至未曾真正直面那背后的“核心”,而柏州……仅在一息之间,就撕裂了这困住他们的、浓稠腥臭的绝望之壁。
真正的玊……到底是什么样子?或者说,到底要面对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是踏入神墟时看到的那个巨大的、搏动的肉瘤?是宗祠内对抗的无数触手与眼球撕扯缠绕的混沌聚合体?还是……某种保持着人类外形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然而,当风刃彻底撕开最后一道混沌屏障,显露其中的景象时,江问渔还是忍不住捂紧口鼻,踉跄着后退一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没有预想中的诡异怪物。
有的,只是无数苍白的、扭曲的、属于人类的残骸。
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随意揉捏、拼接后又无情抛弃的垃圾,与那些尚未散尽的混沌能量纠缠在一起,手臂从胸腔里穿出,头颅嵌在盆骨之间,脊柱像麻花般扭曲……一具具,一堆堆,构成了一座无声的、亵渎生命的尸山。
而在那些残骸之间,更有点点光影浮动,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它们没有实体,或者说没有躯干,如同怨念的投射,却在无声地尖叫、哭泣、哀嚎,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钻进脑海,撕扯着理智的防线。
江问渔是医学生,见过不少尸体,自认心志坚定,但眼前这景象——将“人”的存在如此工业化般毁灭、堆积、亵渎——早已超越了她认知与承受的极限,这不仅是死亡,这是对“人性”本身的践踏与嘲弄。
当一道风刃掠过,将一具尤其完整、保持着向上伸手求救姿态的苍白骸骨,连同覆盖在骨架上几张哭泣的人脸一同化为飞灰时,她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我……我下不去手……”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柏州的意图很明显,他要清理掉这些堆叠的“人”,进入混沌最中心的核心地带,可面对这些曾经是“人”的残骸,即使明知它们早已死去,甚至可能只是被利用的空壳,那种源自道德底线的抗拒与怜悯,让她无法向前。
“你的怜悯,毫无意义。”
柏州的声音冷冷传来,不带一丝波澜,与先前温和教授的模样判若两人,风刃在他掌间流转,不知疲倦地清理着前路,精准、高效,也……无比冷酷。
另一侧的谢停云,在短暂的沉默后,也再度挥起了刀。
他“看”不见那些具体惨状,但他能“听”到,那些残骸中残留的绝望嘶吼,那些人脸光影中散发的痛苦波动,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刺着他的感知,这比直面狰狞的怪物更令人窒息,怪物带来的恐惧源于外形与力量,而眼前这一切,带来的是一种根源性的、对“存在”意义的怀疑与恐惧。
他低吼一声,像是要驱散脑中的杂音,刀锋裹挟着最后的力气,斩向那些哀嚎的光影,每一刀落下,都仿佛能听到一声解脱般的叹息,又或是更加凄厉的诅咒,他的动作不再潇洒,甚至有些笨拙,像是在泥泞中挣扎。
“毁灭”,在此刻,竟显得如此沉重。
黑色混沌逐渐稀薄,跳动的猩红光点越来越清晰,终于,在层层残骸与怨念被清理开后,核心地带显露出来——
并非预想中的任何恐怖景象。
只有一道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熟悉的红色卫衣,黑色微卷的短发,清瘦甚至略带驼背的身形……
是林岁烬?
不。
那道身影的脸上,戴着一张空白的、没有任何五官的傩面。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一尊精心雕琢、却又无比诡异的人偶,周身散发着与林岁烬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冰冷死寂的波动。
“……小红?”谢停云凭着感知力,试探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感觉”到了那个轮廓,熟悉又陌生,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林岁烬”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死物。
柏州的眼底,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他甚至没有等待一个确定的答案,只是隔空,朝着那个方向,轻轻一握。
“噗——”
如同气泡破裂的轻响。
环绕在“林岁烬”周身最后的混沌能量,连同他脸上那张空白的傩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瞬间向内坍塌、压缩,最终湮灭成虚无,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在它彻底消失前,柏州低沉、冰冷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这个死寂的空间内:
“赝品。”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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