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门”，进入的是更诡异的空间，失重感猛地攥住了所有人，脚下不再是坚实、冰冷的石板，而是某种粘稠的、仿佛由无数破碎低语构成的“地面”，仿佛一步踏入了某种巨兽的腹腔，空气粘稠得如同胶质，弥漫着铁锈、腐烂的气息，以及某种精神层面的尖啸，四周没有墙壁，只有不断流转、扭曲的色块与光影，像是把整个世界的噩梦扔进了搅拌机，再胡乱地泼洒出来。
远处，一座由锈蚀金属与苍白骸骨胡乱堆砌的、与谢停云描述一般无二的骸骨之塔，在混沌中浮沉，那是虚影，看得并不真切，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怨念。
“操...”谢停云看不到，只能通过呼吸来辨别此刻的位置，那些浓烈的气息钻进鼻腔，让他不适地皱眉，却还是嗅了嗅：“这地方闻起来......像他妈的停尸房混着化铁炉！”
失去了眼睛，谢停云心底的不安在踩上那粘稠的地面时猛地蹿了上来，饶是他骨子里带着的战斗本能在这未知的、诡异至极的地方，也不免有种无处着落的虚浮。
“我们...要怎么找到那个玊？”江问渔强压胃部的不适，稳住心神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柏州往前走了一步，步履平稳，却仿佛十分熟悉这片混沌，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手，指向某个看不见尽头的方向：“我只能感受到大致的方位，这片空间...这片’神墟’太过广袤，想要找到玊，需要你们的力量。”
“’神墟’？”江问渔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除了一片精神层面的混沌与虚无，她什么都没看到：“这里......是壁画上，神明陨落之地？”
“是归宿，也是囚笼。”柏州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他微微拉起自己的衣袖，银丝打着暗纹的西装下，柏州的手腕之间，流动的、古老的银色铭文缓缓流，散发着微弱的辉光，如月亮一般皎洁：“整个神墟的坐标，时刻都在变换，我想你也猜到了，神墟，并不是一个存在于物理意义上的’地方’。”
江问渔上前仔细看着那些仿佛拥有生命的铭文，又看向柏州深不见底的海蓝色眼睛：“这...是谁刻下的？”
柏州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江问渔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迅速收回手，推了推眼镜，巧妙地避开了江问渔的视线：“......我自己。”
林岁烬显然也注意到了柏州手腕的异常，他与柏州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几乎形影不离，却从未见过这串仿佛烙印在血肉与灵魂中的铭文。
冰冷的疏离感，悄然蔓延开来。。
“小红，你怎么了？”许是注意到林岁烬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凝重，江问渔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伤口还好吗？需要重新包扎吗？”
“我没事。”林岁烬微微摇头，将心底的疑虑压下，走到柏州身边：“要怎么做？怎么控制那些’力量’？”
他摊开手掌，那缕微弱的余温仍在，却不知该如何驱策。
“小岁，你真的很聪明。”柏州从不吝啬对林岁烬的夸奖，唇角漾开一丝笑意，停下了脚步：“想要控制力量，你们首先得了解，这力量究竟是什么，它因何响应你们的......召唤。”
“我们还有时间在这里做科普吗？”谢停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几人，永夜的刀尖无意识地抵着粘稠的“地面”，有些焦躁地开口：“那玩意儿不会突然从哪个角落扑过来把我们都撕碎吗？”
“谢先生，你的眼睛已经失明，心眼也失效了。”柏州并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语气一贯的平静，陈述着残酷的事实：“失去视力，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吧？”
“你能让老子现在就看见？”谢停云没好气地怼了过去，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高高在上的教授，此刻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有这功夫不如赶紧动手！”
“动手？怎么动手？靠着你的蛮力从这里冲过去吗？”林岁烬往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般挡在柏州面前，朝向谢停云：“这片神墟有多大？玊的方向会不会改变？冲过去会遭遇什么？”
“哈哈......”谢停云怒极反笑，有些咬牙切齿：“老师一出现，你就立刻变成乖学生了？他说什么你都信？”
“谢老板！”江问渔挡在了二人中间，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往前冲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信息，再多掌握一些消息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坏事，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能力怎么去使用吗？现在或许......正依靠你的’心眼’才能找到玊真正的藏身之地！”
谢停云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狠狠啐了一口，不再言语，他紧闭双眼，眉头紧锁，双手紧紧握住永夜的刀柄，将刀身横于眼前，全身心沉浸入一种玄妙的感知中，他在感受——感受这柄与他命运相连的巨刀，在这片混沌中细微的共鸣。
片刻后，他周身肌肉猛然贲张，一股蛮荒般的力量凝聚于双臂，永夜巨刀带着撕裂灵魂的沉闷呼啸，悍然劈出，漆黑的刀锋并非斩向实体，而是狠狠斩在了前方空间的某个无形节点上。
“嗤啦——！”
仿佛布帛被强行撕裂的刺耳声响传来，刀锋过处，那些流转的色块、扭曲的光影、乃至精神层面的尖啸，都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破开，一条扭曲的、边缘不断蠕动修复的、由更浓重阴影构成的“道路”，硬生生被劈了出来，道路的尽头，弥漫着令人心悸的污秽能量。
“忘了告诉你们...”谢停云拄着刀，微微喘息，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被永夜砍过的东西，会暂时留下它的‘印记’。”
江问渔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拍在谢停云背上：“有这本事不早说？！还用什么心眼啊？！”
“咳……”谢停云被拍得一个趔趄：“大妹子，哥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被你一巴掌送走。”
林岁烬的目光从那条诡异的小路移向柏州的侧脸，却恰好捕捉到他唇角一闪而过的、一丝几不可查的微妙弧度，那不是赞许，更像是一种……“实验进展顺利”的确认。
沿着永夜劈出的阴影路径前行，周围的粘稠与尖啸愈发剧烈，很快，路径的尽头，景象豁然一变。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中心处，一团巨大的、难以名状的暗影正在缓缓蠕动，它像是由无数粘稠的黑色沥青、半融化的苍白肢体、以及闪烁不定的人脸碎片胡乱拼凑而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在这团巨大暗影的斜下方，一团小得多的、但形态与之类似的暗影正在瑟瑟发抖，其核心处，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猩红光芒——正是之前在宗祠中被他们击退的那个“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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