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感受到有目光正死死盯着她,抬眼看到了梁今越身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嚯!这拖家带口的……啥情况啊这是?”
云岫的眼中的好奇熊熊燃烧。
梁今越觉得自己新长出来的脑子开始隐隐作痛。
这个还没送走,又捡了一个新的来,她这日子,看来是没法消停了。
站在街头看热闹的人原来越多,梁今越和云岫好说歹说,那店主就是不依不饶。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梁今越灵机一动,告诉店主她师姐其实是位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脾气有些怪,合作之事强求不得。
店主见梁今越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个靠谱人,又得了实在的好处,只好悻悻作罢,嘟囔了句:“高人脾气都怪”,便转身回了铺子。
正好听到这句的梁今越:
“……”
高人风评被害。
人群散去,云岫立刻原形毕露,抱着梁今越的胳膊开始大倒苦水。
“我的好师妹啊!你是不知道师姐我这一路有多惨!”
梁今越发誓,此刻的云岫声音比戏台上的青衣还要抑扬顿挫:
“穆姨说你扳倒了那个‘梅良知’就离京了,我一猜你准是奔着燕东郡找大将军去了,立马就收拾了我的小宝贝们,沿着官道就是一路追啊!”
她拍着大腿,一脸痛心疾首:
“我寻思就我这腿上功夫,追你还不是小菜一碟?结果一路从京京追到这,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后来我实在没辙了,想着找人问问路吧。我多聪明啊,还特意带了你的画像!”
云岫得意叉腰,随即表情垮了下来: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拿出画像,还没开口呢,那个看着老实巴交的货郎,眼神唰一下就变了,二话不说,从筐里抽出把短刀就砍我!”
云岫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我的天!这一路上的疯子也不知道咋就那么多,只要我一拿出画像,就有人像是见着仇人似的砍我,可算是进了城想着歇口气,顺便发挥点余热帮帮同行,还碰着个不讲理的。”
梁今越:
“……”
她心中一片汗颜,之前还庆幸进了城镇后追杀少了,以为是对方投鼠忌器,搞了半天,是她师姐一路火花带闪电,把能撞上的杀手全替她吸引过去了。
云岫越想越委屈,一屁股坐在地上:
“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师妹出息当上官了,师姐我连一天清福都没享着哇,天天不是摸尸体就是被人砍,哎呦我说这命运呐……”
周围行人纷纷投来惊悚又好奇的目光。
梁今越:“……”
她一把捂住云岫还在鬼吼鬼叫的嘴,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别嚎了,师妹这就带你去享福。”
她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咱们去这最好的酒楼,想吃什么随便点。”
“当真?”
云岫的眼睛瞬亮了,举起手臂欢呼,
“就知道你最孝敬师姐了,走走走,我要吃烧鸡、肘子、松鼠桂鱼……”
说着,四人来到了据说是长平县第一销金窟的摘星楼。
听说一会还有歌舞,梁今越挑了二楼视野最好的临栏雅座。
她刚坐下,便见大堂正中的莲花状舞台四周忽然垂下数条绯色绸带。
“叮铃”
伴随着铃响,一名异域风情黑皮卷发美男赤足踏着绸带凌空而来。
他身形修长,薄薄一层的蜜色肌肉上缀着金箔勾勒的不知名图腾,腰间缠着金纱,随着鼓点腾挪翻转,绸带在他手听话得好似活物。
舞至酣处,他忽地一个腾跃,顺着绸带滑向二楼,停在梁今越面前。
手腕翻转,指尖拈出一朵花,借着绸带的力道递到梁今越面前。
梁今越下意识伸手接过,花瓣触手生温,原来是用金箔叠成的工艺花。
她挑眉惊叹:
“这里的东家真是深谙如何掏空人钱袋之道啊!”
“这钱花的值!”
云岫感觉自己还没等上菜就先醉了:
“这才是生活嘛,就该这样挥霍享受。”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容彧不知何时已站在梁今越身后,手指搭在她椅背上,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异域美男离去的背影:
“不过是些榨干钱财的献媚手段,也值得你看得目不转睛?”
梁今越回头看他,疑惑挑眉:
“你也会这个?”
容彧一僵,目光扫过楼下舞者扭腰摆胯的姿势,冷静了下来,诚实道:
“我也可以他这般跳,不过在这之后太医署的骨科典籍怕是要为我单独开一册。”
“咳咳!”
梁今越被他的实在发言呛住,一旁的云岫已经笑得无法呼吸了。
恰在此时,楼下莲花台上换了新节目,一群粉衣簪花的少年郎执扇登场,舞姿清新如春风拂柳,与方才的异域热情截然不同。
台下女客们掩唇惊呼,纷纷往台上掷香囊。
云岫咂咂嘴:
“瞧瞧,做生意就得找这种人才!闭着眼睛都有人上赶着送银子……”
隔壁雅座的客人听了云岫那番“闭着眼睛赚银子”的豪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云岫眯着眼凑过去:
“你笑什么?莫非你就是这摘星楼的东家?”
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打趣道:
“女郎觉得……我像东家?”
云岫认真端详片刻,摇头:
“不像。头发稀疏眼底发青,像个被病人折腾疯了的傻郎中。”
男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虽不是东家,但今日东家恰好在。”
他抬起手掌指向对面三楼珠帘后的包厢,
“那位便是。”
梁今越顺着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紫色胡服的女子正倚栏观舞。
她肤色如蜜,高鼻深目,发间缠着彩色宝石链子,耳垂上的金环熠熠生辉。
“东家竟是位胡商?”
梁今越有些意外。
男子挑眉:
“你瞧不起胡商?”
“怎么会?”
梁今越摇头:
“大雍囊括四海,包容万象。只要遵守大雍律法,不伤害大雍百姓,无论来那里,皆是大雍之客。”
她扬起唇角:
“何况能经营这般酒楼的人物,必有过人之处,我等只有佩服的份。”
男子神色变了变,忍不住站起身问道:
“女郎能说出这番话,可是官家出身?”
梁今越想了想:
“我家还真没有做官的亲人。”
毕竟她娘的将军之位是世袭的,确实不算“做官”考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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