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随心躺进那一大盆清水里,早不在乎几个时辰前刘一德的那点尴尬事。
这是她离家以来过得最为舒坦的一刻。
不必担忧如何处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也不必困在逼仄潮湿的地牢里,而是可以毫无顾忌地将身体托付给温热的水,让它包裹住自己,流经每一寸皮肤,带走泥泞,带走愁绪,带走她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譬如自己看到阿柒的笑时胸口莫名的鼓动。
“哗——”
她被自己的这个念头一惊,身子一动,搁在桶边的右手划过水面。
“嘶——”
水漫过刀口,痛得她龇牙咧嘴。
陆随心翻过掌心,看着那道伤痕,有些气急,左手指腹摸过边缘,一把摁了下去。
疼!疼死了!
可她倒因此满意了,好像这一股尖锐的疼痛可以止住她不断滑下坡的心绪,能就此告诫自己,不要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什么叫“不该有的心思”?!
陆随心唰得从木桶里站了起来,上半身像捅进了寒冷地窖,扯过澡巾,才后知后觉环顾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和她同房居住的顾瑶不在。
“公……阿瑶?”她虽斗胆唤了一声公主的闺名,却只敢把声音压到最低。穿上干净的新衣,环视这三丈宽的大房间,床铺整新,桌下空荡,只有屏风后头的大澡盆冒着热气。
月已上树,整间客栈都很静。
一个时辰前,他们四人靠着尸体上的腰牌顺利进了淹城之后,就把全身装备卸下,马不停蹄找了一家最近的客栈住下。
掌柜说就差那么半刻时间打烊,再晚半刻他们就只能露宿街头,好不凄惨。说罢,便“好心”决定要将最后剩的两间房以一倍的价格卖给他们,在看到刘一德的疤脸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后,又主动改回原价。
那一刻,陆随心倒是觉得无论是哪里的老板,钻进钱眼的样子也都差不多。
陆随心礼貌地恭请顾瑶先行沐浴,在门外耐心站了小半个时辰。
如今不见公主人影,陆随心便想到是她与自己礼尚往来了,就往门边走去,想喊她进来。
离开几步远的时候却听到细细碎语声传来,她立刻放轻了脚步,踮着脚尖走过去,将脑袋轻轻地贴到了门缝边上。
声音很轻,明显是故意压着在说话,但耐不过陆随心耳朵灵敏。
“我方才好像瞥到那人了,他可能也住在这间客栈。”
“王妃是要我……?”
“去探一探他的身份。”
“若他真是云国士兵……”
“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让他害了两边关系的。……你行事要小心,务必低调,别与他起了冲突。”
“……知道了。”
对话声结束了,陆随心慌忙转身,小碎步疾走到床边的一面铜镜前,抓起一把梳子就往头上撸过去。
“吱——”
门被推开。
陆随心见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便没敢转身,“公……回来了。”
“人多耳杂,在外唤我阿瑶便可。”
“是,阿瑶。”陆随心可不敢把自己已经叫过的事儿说出来,她把梳子放下,拍了拍脸,“我……下楼去寻点吃食。”
说罢便站起来,朝顾瑶露了一个饥饿的嘴脸。这时肚子竟听话地叫了起来,让她的话一下子可信可亲了。
“你自去,都记账上,明日我一道结。”顾瑶点了点头,径自往床边走去,“我先睡下了。”
安平公主不疑有他的慷慨倒让陆随心颇感心虚,她胡乱应了一声,就推门走了出去。
腹中空空是真的,楼下寻食也不是借口,可她毕竟是藏了点别的心思。毕竟顾瑶和刘一德口中所谈的云国兵,是她最先发现的。
今日进城没多久,几人正商量着找家店休息时,陆随心往略显寂静的街道上看时,就见到不远处一辆冒着热气的推车处,肩上搭着长布巾的摊主正在给一个驻足的男子找钱。
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
可陆随心却很难把目光从那辆推车上收回来,她正疑惑于这小摊卖的是馄饨汤面还是包子米粉,就看到接过找钱的男子把手里的油纸包打开啃了起来。
她感到一阵异样。
“姑娘,你在看什么?”阿柒也顺着她的目光瞧了过去,脸霎时沉了下来。
“那人……就是在我们前面进城的。”陆随心紧紧盯着那油纸包,顺着他的脚步,看着他走到街角拐了过去,有一瞬间,那人的衣服侧过来露出了半片胸前的花纹。
“怎么了?”顾瑶问。
她把手指过去,试图理清楚自己看到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却失语了,“他……他……”
“那是云国军中图腾。”阿柒替她把话圆上了。
一个云国兵为什么会在大晚上进了定国的城?
安平公主很好奇,陆随心也很好奇。
她一出房间,便猫着身子,把门轻轻合上,在片片映衬于窗上的烛火里走过一间又一间客房,便到了下去底楼大厅的木梯入口,从旁边凭栏望去,就见到了虚虚掩上的大门边那张桌子上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掌柜,和悄悄迎了上去的刘一德。
他要找云国兵的房间,总归问掌柜是最快的。
陆随心怕误了时机,扒着扶手把身体贴在上边,将自己藏在阴影里,侧着往楼下潜去。
“掌柜的,向你打听个事。”
掌柜显然记得这张狰狞的脸孔,吓了一跳后强作镇静,“不知客官想打听何事?”
“在我们前头,是不是来了一个穿褐衣的男子?”
“这……”掌柜故意将头抬高,做出一番苦思冥想的样子后,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
“你!”刘一德一眼看穿了他在瞎说八道,大掌一挥,拍飞了他的算盘,隔着柜台攥住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两只眼都冒了火,“我再问你一遍,来是没来?”
陆随心在后面把脖子都伸长了,看这刘一德把顾瑶的叮嘱尽数抛诸脑后,觉着他不像是来完成任务的,倒像是纯粹找人发泄来了。
“来……来了来了。”为了让双脚重新踩到地面,掌柜轻易转变了他的答案,赔着笑脸,“客官息怒,息怒。”
刘一德放开了他,一掌下去,桌子边的账本飞起好几页,“哪间房?”
“这不能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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